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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端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

    自飒很快的说:“咱们喝酒,我去拿酒杯。你老公可不轻易把他的宝贝送人,咱这下不醉不休……哎,你回去给我侦察一下铁子的酒窖里有没有一瓶1787年的charteau-fite……传说铁子那酒窖里的酒价值十数亿,骨灰级的好酒无数,我猜他会有这个……”一边说着,她人已经进了厨房。

    她伸手拉开橱柜的玻璃门,听到“咚”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咚咚,噔噔……”一串跳跃的音符。不连贯,弹琴的人,似乎只是想制造一点噪音。自飒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自端后来是喝醉了。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

    自飒给她盖上毯子,自己坐在地毡上,继续喝着瓶子里剩下的酒。

    自端咕哝了一声,向沙发的深处缩了缩身子。

    自飒细细的瞧着她,她那连睡梦中都锁着眉尖的睡容。自飒伸出手指来,抚着她的眉心。

    “惟仁……”

    自飒缩回手来。

    她并没醒。

    自飒松了口气。

    “阿端,顾惟仁回来了,你知道吗?”

    读。

    正文 章 鸟与鱼的距离 (十二)

    佟铁河让司机把车子停在街口,自己下车来,陈北要替他拿东西,他没让。不过是一盒雪茄和一束铃兰,他会拿不动?

    胡同很是洁净。

    石板路,上百年来,每日的踢踏,石面有着特别的柔润。走在上面,脚很舒服。这种舒服缓缓的升腾,包裹着人的心。

    如今的北京城里,很难找到这么整洁又传统的胡同了。

    他自小在京城里混大的,虽然在国外住了很多年,但学的是建筑,也走遍了全世界,他还是最爱中式庭院,爱胡同,爱四合院,也爱园林。他清楚记得几年前的一天,他站在北京街头,那林立的大厦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水般向他奔来,而他熟悉的胡同,已经踪迹难寻……心头的那种落寞。异常的落寞。好像丢失了初恋的少年。

    要不是天气太冷,他真想脱下鞋子来光脚走几步。

    自端的父亲住在胡同的尽头,那是个很小巧的四合院。虽然是冬天,这院落仍有一番在这个季节里才能显出的味道。当佟铁河穿过垂花门,看到院里的葡萄架上晾着的风干肉和香肠,不禁莞尔。

    警卫员跟他说首长早在等他了。正讲着,佟铁河已经听到自端继母顾悦怡那花腔女高音。

    “铁河来了嘛?快进来!快进来!”顾悦怡从东厢的厨房里出来,身上围着雪白的围裙。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阿姨!”佟铁河将手上的花给她,惹得顾悦怡又是笑又是夸。这时景和仰从正房出来,佟铁河又忙叫“爸爸”。

    “和仰,瞧,多漂亮的花儿!”顾悦怡笑着进去将花插起来,又让保姆给泡茶。回过身来,对翁婿二人说,一会儿就吃饭。

    “阿姨,不用忙……”铁河待要说自己坐坐就走,见景和仰瞪着自己,便笑道:“爸,有阵子没来看您和阿姨了,身体还好?”

    景和仰伸出手来,道:“拿来。”

    铁河笑着将雪茄送到他手上,“您可得答应我,不许多抽!”

    “拿来吧!”景和仰拿过盒子,对着光,看了一下标签,然后打开,拿起一支来,放在鼻子低下闻了闻,“elreydelundo……就是这个味道,清雅——这个,没有十年八年,恐怕是不行吧?”景和仰掂着雪茄盒子,问道。

    “爸爸您是行家。十五年。”铁河点头。

    景和仰得意的笑了。

    这时顾悦怡出来,笑道:“铁河,还是你最懂爸爸的心思。”

    铁河笑着。

    “阿端呢?”顾悦怡看一眼景和仰,问铁河。

    “阿端去燕郊了。自飒新买了房子,阿端过去看她了。昨天去的。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这些天我妈妈在,她也辛苦了,难得去放松一下,我也就没让她回来。”

    景和仰“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这也是铁河体贴自端的意思,又不禁高兴起来。

    顾悦怡笑道:“话说着,阿端学校也快放假了,这有时间了,你和阿端一起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她顿了顿,又说:“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聊。”说完便出去了。

    景和仰坐在沙发上,抚着自己的肚子。他身材原本就高大魁梧,这几年发福,肚子渐渐的出来,坐在那里,更好似一座山,没的给人压迫感。佟铁河看着岳父的神色,知道是有话要说。

    “小铁啊。”

    “是,爸爸。”

    景和仰听他这么利索的回答,倒笑出来,说:“甭紧张,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您问吧。”

    景和仰沉吟片刻,说:“阿端最近有没有提过她母亲?”

    佟铁河想了想,说:“没。”

    “那她母亲回国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佟铁河点头。

    “见你了?”

    “是。”

    “怎样?”

    “容阿姨对己对人,都要求很高的。”佟铁河笑了。

    “这个倔老太婆……阿端这点儿就像她,不好。”景和仰搔了搔头皮,“她回来,不会不找阿端的。你留神些就是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

    “光亚跟泰和有生意上的往来?”景和仰问。

    “有。”铁河答的干脆,“光亚在筹备海外融资。泰和一直在运作这个事,年后上市,泰和会承销光亚h股。”佟铁河照实讲。

    景和仰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问道:“阿端不知道吧?”

    “她对这个没兴趣的。再说,公司专门有人在运作,我没有参与太多。不过,会告诉她的。”铁河说。

    景和仰看着铁河,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你在阿端身边,我放心。”

    铁河微笑。

    景和仰看着微笑沉默的女婿,心里很觉得宽慰。

    “小铁,按说这话不该我这做父亲的问,不过你也知道,阿端呢,有什么心事也很少和我们讲。当然,你们两个都是妥当孩子,也很少让我们费神。虽然是这么说,我也免不得操这份儿心。你看,你们俩结婚也这么久了……你父母没什么意见吧?”

    铁河立即明白岳父指的是什么,笑道:“没有没有。”

    “我怎么听人说,你六姨可绕世界张罗秘方呢。”景和仰呵呵的笑着。

    。

    正文 章 鸟与鱼的距离 (十三)

    铁河差点儿吐血。

    还用旁人来造谣生事?自家的姨妈一张嘴就够了!

    他也知道岳父和妈妈、姨妈他们也是发小儿,保不齐是六姨没事儿拨电话给岳父,也真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铁河心里狠狠的抱怨六姨,表面上可不敢露出半点儿来。

    “真没有。我妈倒是提过,不过不是催,以我们意见为准。”

    “那你们什么意见?”景和仰这句话出口,铁河心知上当了,合着刚才那是火力侦察呢。

    “我们……”他择着合适的词句。

    “你父母没意见,我可有意见啊。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搞什么呀,人家退下了都有孙子外孙的玩儿,回头我退下了,闲的发慌的时候,怎么办哩?”

    “爸,您这……打算的也忒早点儿了吧。”佟铁河赔着笑。

    “早什么早!你少给我这儿耍花腔,赶紧回去制定时间表。今年过年是指望不上了,明年,明年过年争取让我抱上外孙……就这么定了。”

    “爸……”

    景和仰却不等他说完,已经站起来,“走走走,吃晚饭去!顾阿姨特意做了水晶蹄髈东坡肉,知道你小子爱吃这两道。”

    铁河跟着他进了餐厅。顾悦怡见他们过来,笑眯眯的解下围裙,招呼他们坐。

    佟铁河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再看看张罗着拿好酒的岳父,忽然间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和自端结婚以后,也只偶尔在过节或者景和仰夫妇生日的时候一起回来吃顿饭。即便是这样,基本上也不做久留,往往吃过饭就走的。像这样,偶尔被召唤过来,陪着岳父喝杯酒、聊聊天,反而是他这个女婿。

    自端不爱回这个家来。她从小跟着祖母和伯母长的。跟父亲和继母的关系极客气。

    她不在,饭桌上的气氛反而更融洽。

    他本来有很重要的约会。原想着坐坐就走的,临时改变了主意,中间他出去给陈北打了电话,取消了约会。

    他还是想多陪陪岳父。

    景和仰显然非常的开心,拿出珍藏的梨花白,和女婿对酌,不知不觉半坛下去了。在顾悦怡再三的劝阻下,他才罢休。

    从景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夜了。

    佟铁河站在街口,等司机过来接他。

    他点燃一支烟。

    树影下,烟火明明灭灭,似一颗红宝石。

    虽然喝的不算多,但是梨花白的后劲儿极大。这会子,他有些头晕了。

    一辆越野车停在不远处。佟铁河看了一眼,知道是部里的车。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绿色军制服的男人。拎着一只行李箱。车子开走,那人拖着行李箱,经过佟铁河身后,拐进了胡同。

    那是很熟悉的一个身影。

    佟铁河嘴角抽了一下。

    陈北远远的看见佟铁河站在树下,急忙让司机把车开过去,自己下车,小步跑着。

    佟铁河又回头看了一眼。胡同口那盏明灯高高的悬挂在那里,只见那人微微的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拉杆箱的轮子摩擦着石板路,每隔半秒钟发出“咯”的一声脆响。

    往胡同里去,一定是景宅的……这么眼熟的背影,会是谁呢?

    佟铁河使劲儿的想,竟怎么也想不起来。

    “佟总?”起风了,冷的厉害。陈北闻到老板身上的酒香,担心他醉了。

    佟铁河点点头。

    “刚刚dona小姐来过电话……”陈北轻声说,他看着佟铁河的脸色。

    “怎么?”

    “问您今晚过去不过去。要是不过去的话……”

    “嗯?”

    “她想和朋友一起飞香港。”

    佟铁河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踩上去。慢慢的、慢慢的捻着。

    “不准。”

    “……”陈北替他开了车门,“那……您是去城南?”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老板。明显的,老板的脸色开始不好。

    佟铁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亚麻手帕来,弯腰,将自己丢在地上的烟头捡起来,裹在手帕里。然后才钻进车里去。

    “上车。”

    陈北很快的上了车。

    “陈北。”

    “是。”

    佟铁河放松的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

    “你是我的特助。”

    “是。”

    “记住。”

    “是。”

    陈北僵硬的回答。

    司机看着开始闭目养神的佟铁河,又看看陈北。

    陈北轻声说:“回家。”

    司机牢牢的松了口气。

    这梨花白还真是厉害。

    佟铁河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酥软下去。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是舒服的难过了,还是难过到舒服?

    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偶尔这样醺然一醉,真是很好的事情。很好很好。

    哦,他想起来了。

    那个人,他觉得很眼熟的那个人,顾惟仁嘛。

    顾悦怡的儿子。

    佟铁河睁开眼睛。

    抬手将车窗上的遮光帘收了,这城市的流光溢彩忽然就闯进了这小小的空间。

    顾惟仁,终于回来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