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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下车来,往后街走去。越走近了,食物的香气越浓。被这香气包围着,她觉得肚饿。满眼都是曾经熟悉的店面,连老板娘的脸都是熟悉的。有关这里的记忆,涨潮了……她的脚步停下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家门头是绿地黄字、带星月标记的烤肉店,“老马烤肉”;戴着小白帽的瘦瘦的马老板在碳炉前,手里拿着大把的肉串,在青烟缭绕中,忙的满头汗……她站的有些近,烟雾飘过来,刺激到眼睛,有些不舒服,她轻轻的咳嗽了一下。马老板看到她,笑着招呼她往里去,“里面坐。”

    嗯,从来都是这三个字。一个人来是这样,两个人来是这样,一群人来,还是这样。

    自端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店里只坐了两三桌客人,也没人注意她,都在大快朵颐。她没再犹豫,抬脚进了店,往里去,坐到了角落里——以前每次来,一定首选这个位子——小伙计过来,问她吃什么,她看着桌上的菜谱,有点儿脏兮兮的、油腻腻的,覆了一层灰,竟然内容都没怎么变,只用圆珠笔涂改一下价钱。自端没动那菜谱,凭着记忆,要了烩面片、烤饼、烤肉和烤羊肚。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餐巾纸,慢慢的擦着桌子,擦完了桌面,又将桌子边边擦一下。她的手停了一下。她擦桌子,从来都是表面功夫,擦完了桌面就算的,有时候连桌面都擦不干净。可是,惟仁不。他们次在外面吃饭,就是这里,惟仁拿着一包纸,擦完了凳子擦桌子,最后,沿着桌子边再擦一周。没见过男生这样子,她目瞪口呆的。他就笑了,说,不小心会蹭到衣服上的。那天,她穿了浅蓝的裙子。他还说,以后出来吃烤肉,不要穿这么浅颜色的衣服,沾上就洗不掉……

    自端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还好,黑色的。

    她记得那天也是她次来后街吃饭。她总是吃学校餐厅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餐厅卫生。

    她问惟仁怎么知道这间店的。惟仁就笑,说这家店可有名了,除了牛街的,就是这间一共只有八张桌的烤肉店最好。他们中学的时候就来这儿。

    “别人我不告诉他。”他笑。温暖的笑容里,有一丝狡黠。

    她知道他是在逗她。因为那盘红烧肉,被他知道自己是个食肉动物。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是,也没什么——她就是这样的,他知道,很好很好。

    惟仁要了很多种串,每样十个,排好了摆在盘子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不由自主的咽口水。

    惟仁忍着笑,说,每样都点,喜欢哪个再加。他说着,伸手拿了一串羊肚,递给她。

    “我觉得这个最好吃。”

    递给她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张干净的纸巾,裹在钎子上。

    她触到他微凉的手,通了电一样。只管拿着,竟忘了吃。

    “哎。”他叫她。

    她抬眼,看着他清凌凌的眸子,暖暖的笑。

    “吃啊。”他笑。

    他的笑真好看。她想着。然后,尝了一口烤羊肚。酸酸的、微辣,肉质鲜美,汁水四溢……和他的笑一样的好。

    这一口下去,一发不可收拾,很快的,面前的钎子堆了一堆。

    他并没有吃多少,只是看着她笑。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四)

    <font css=‘bf1425facfabf1425facfa’“惟仁。”她叫他的名字。后来才想起来,那是次那么称呼呢。所以,他才会一愣吧。

    “嗯。”他答应。

    “我没带钱包。”她说。窘死了。这是他们次约会。她就不带钱包,他不会觉得她……有点儿那个吧?

    “我带了。”他从裤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夹子,亮了一下。

    “嗯。”她放心了。

    “尽管吃。”他笑。

    “你说的。”她听了这句,自己都觉得眼前是一亮,当时,自己的眼睛一定是在发光。然后,她回头,“老板!”

    马老板应了一声,“姑娘!”西北口音,这声“姑娘”叫的响亮。

    “再来十块钱的小串!”她笑着。

    “好着呢!”马老板笑嘻嘻的挥挥手。

    她看着惟仁,看着惟仁脸上的惊讶,他大大的眼睛,慢慢的弯成了两弯月牙儿——还是好看……

    小伙计把自端要的烩面片端了上来。她拿起醋瓶,往碗里倒了一点醋。她喜欢吃这样汤汤水水的食物。以前,这么大一碗,是吃不掉的,总要跟伙计多要一只空碗,两个人分。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空位。

    “姑娘,出门吃肉,带钱了没?”

    她没有回头。

    不必回头。

    她扶了扶眼镜——怎么会呢,怎么会?

    他走到她对面的位子,“可以坐下吗?”

    她抬眼。

    他穿了灰色的牛角扣大衣,黑色的开司米围脖,肩上是一个黑色的背包,竟然也戴了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像个大龄学生似的。

    她点点头。

    他把包放在旁边位子上,坐下来。坐姿很端正。

    气氛有点儿尴尬。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一愣之下。

    “我……”

    “我……”

    又是同时开口。

    惟仁停下,自端也停下。

    “你先说。”

    “你怎么会来?”她问。

    “我刚回了一趟青龙桥。顺路的。”他说。

    青龙桥,他的母校所在地。有句话,“要想当将军,必过青龙桥。”哥哥说过,他也说过。

    她点点头,“那……”

    “本来是想回去见见老师,结果,接了个任务。”他轻声说着。

    “嗯?”

    “老师想让我回去给他带的一组学生讲几堂课。军队外交史……”他开始讲这件事。

    她凝神听着。

    他于是庆幸:幸亏有这么个话题。幸亏。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和她说话。在他,有过那样的面对面之后……他整夜未眠,拿着手机,想打给她。可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放弃;他想她一定需要时间,把他说的话消化。正像,他也需要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

    竟就这么不期而遇了——刚进门的时候,看到角落里的她,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笃定,就是阿端。

    是的,就是阿端,真真切切的。

    她还记得这里。

    就像他一样,记得这里,记得在这里,他们都吃过什么,都坐过哪里……那些深深的藏在心底的影子,都被这里的香气勾出来,在眼前飞舞。

    他紧张的心脏在腔子里狂跳,说话的声音都好像变了,手心全是汗。

    直到此时,看到她静静的坐在面前,坐在他们曾经一起坐过无数次的位子上,用她温暖的目光看着他,听着他说话,他才完全放松下来。

    小伙计手里抓着两大把铁钎子过来,放在桌上的盘子里。

    惟仁诧异,“哎?”他只顾得说话了,都没点呢。

    就听到马老板在那边叫道:“小顾,老规矩,我知道的。”说完,又回过头去忙了。

    自端看着眼前一半肉串,一半羊肚,香气逼人。

    “什么老规矩?”她问。

    惟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他低下头,拿了一串羊肚,仍旧用纸巾包了钎子,“趁热吃。马师傅的手艺,一直是这么的好。”

    她心里一动。

    马师傅的手艺,一直是这么的好。

    她转过头去,叫伙计——这小伙计,从十来岁的小男孩,长成了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眉眼间还有儿时的稚气——她说:“小伙子,给我一只空碗。”

    碗来了。

    她把手里的钎子放下,拿起勺子来面前碗里的面片,拨了一半出来,推到他面前。

    静静的,她说:“你有你的老规矩,我也有我的。”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五)

    <font css=‘l3a011f748l3a011f748’佟铁河听完容芷云的话,半晌没言语。

    关友梅稳稳的坐在一边,侧脸看着儿子,目光沉静而锐利。她甚至想起了她把这件秘闻跟丈夫提起时候,丈夫的反应——佟胜利,一掌拍在书桌上,大声的骂了句“这真是td乱来”——那一吼,仿佛能将屋顶掀翻似的,音犹在耳;那之后,他再没提这事半个字。铁河同他父亲脾气性格极似。可是毕竟身份位置不同……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铁河会如何反应,她也拿不准。

    关友梅把面前的小水壶拿起来,将热水倒进茶壶里;热水注入,茶香便出来了。是茶叶还没有完全舒展开始的时候,那种清香,不浓,不重。她把茶壶盖盖好,双手收在身前。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小酒精炉上的水壶在冒着气泡,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

    突然的,铁河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连看都没看,伸手就按掉。按的很狠。

    容芷云眉尖一挑,她看了一眼关友梅。

    关友梅微微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耐心。

    容芷云于是抿了口茶——铁河确实不像是没话说的样子。只那一双眼黑的像不见底的深潭,多少光投进去都会被吸走——她暗忖:这小子还挺能沉得住气;反而是她,多少还是有些急躁。

    佟铁河知道面前的这二位,都在等着他的出声。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蛐蛐罐儿里的蛐蛐。管他有多神勇,在她们面前,他就是只蛐蛐儿。

    他眼底闪过一抹寒。

    容芷云看到。

    “铁河,”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动听,“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容阿姨,作为晚辈,我保留我的意见。有些事,不是我能评判的。”铁河语气是淡淡的。

    容芷云眼中火花一爆。

    “只是,您未免太小瞧阿端了。她,远不是您想象中的那么脆弱。首先,您不该瞒她这么久。她有权利知道。”铁河的声音沉下去,“其次,既然瞒了这么久,就该考虑的周全些,让她有点儿心理准备。”

    他嗓子有点儿干。

    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在眼前晃。

    他把这个影子硬是压了下去。

    容芷云沉吟片刻。

    “我一直隐瞒着,不是因为觉得她脆弱。”容芷云看着铁河,“铁河,我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是我身为母亲,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如果可以,我尽量的,不去毁掉更多对她来说应该是幸福和美好的东西。”

    佟铁河的目光,停在桌面上。原白色的重丝桌布,绣着金色的繁复花样。他细细辨认着,是百鸟朝凤。吉祥热闹到了极点的图案。

    应该是幸福和美好的东西?

    那都是些什么?

    “不去毁掉……她得到过吗?”

    容芷云脸色微微一变。

    铁河看着容芷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么些年,瞒着她,也没见她好过;就算是好过,那也是假的。”

    “小铁。”关友梅叫道。

    铁河嘴角一沉。

    他看的到容芷云脸上的表情,是阴云密布。

    他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您至少事先该跟我通个声气,或者,早一点儿告诉我。如果,您真的想让我,帮得到您。”

    省的,她开着车子在大街上横冲直闯的时候,他着急去开会;她晕倒在街上的时候,他忙着在谈判;她一个人孤独的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他却在吃饭、在气她失约……是顾惟仁,反而是顾惟仁,又正是顾惟仁,在她身边。顾惟仁……这三个字,如今,又多了一重含义。

    可是……这叫什么事儿?!

    一股子难言的烦躁顶了上来,直插肺腑。

    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