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了一声,紧紧抓住鱼竿“好像上钩了。”
司徒果然看见水面上的鹅毛浮子一个劲儿扑腾,赶紧喊了一声,“上钩了,快向上抛!”
“向上?”小黄抓着鱼竿,一脸茫然地看着司徒。
司徒也说不明白,索性站起身,一手抱住小黄,伸手抓紧他的手,重重往后一提……就见一条青白相间的鱼被整个提出了水面,带出的水珠在蓝色的天幕之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状链子……干净而通透。
正文 第27章
27名动天下
等两人提着两尾鲜活的鲤鱼,溜溜达达回到城里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小黄终于发现司徒是一个极度没有鱼缘的人,钓了一下午,愣是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倒是他拿着鱼竿的时候,没多久就钓起了好几尾,估计当年就算木凌不往河里倒胡椒,司徒也赢不了。
牵着马提着鱼,两人晃晃悠悠地进了城门。
“书篓子,会做饭么?”司徒突然问。
小黄仰脸看看他,笑了笑。
“会?”司徒有些惊喜,“回去做鱼吧!”
“嗯。”小黄笑着点头,却在转头时,发现有好些路人正在看着他。打从一进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很多人都在看他。起先他还以为是错觉,但是越走到人多的地方,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司徒实际上早就发现了,只是他心思不像小黄那么单纯,以为是因为两个男人太过亲密了些,所以引得人侧目了。但是慢慢地,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他耳力极佳,就听好些人在小声地议论,什么“神人……半仙……”之类。
微微皱起眉,司徒发现了情况的不寻常,又见身边的小孩被看得脸色绯红,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心里越发的火大。
司徒本来就不是什么斯文人,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拽过近处的一个路人,吓得那人“哎呀”地惨叫了一声,周围好些个围观的人被司徒冷眼一瞪,也纷纷吓得作鸟兽散了。
不去理会其他人,司徒冷声问被他抓住的路人,“你们看什么?”
“没……没……”路人连连摆手摇头,就想逃走。
“呵……”司徒冷笑一声,低声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是黄半仙?”
“皇……皇榜”那人费力地道,“皇榜上有……”
“什么皇榜?”小黄不解地问。
“那个……城里到处都贴了……皇榜上……”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一把丢在了一边。回头拉住小黄,司徒边往前赶,边四处寻找,寻找皇榜在哪里,果然发现不远处的告示牌前围了不少人。
当时每当州县府衙要出什么告示,或者朝廷要放皇榜的时候,都会在城内的闹市区放上告示牌,并派官兵看守,皇榜贴在告示牌上,认字的看,不认字的,官兵会告诉你。
司徒拉着小黄拨开人群上前一看,就见告示牌上赫然一张皇榜,榜上清清楚楚地画着小黄的画像,还有一段褒奖的诗文:大致是说黄半仙有神人之能,为杭州府捉拿花妖,保了一方百姓的平安,皇上听闻此事十分欣慰,特下旨,各地张贴皇榜表彰之外,今后黄半仙所到之处,无论吃喝一律不得收取银两,以资嘉奖。
小黄看到皇榜后,脸色瞬间煞白,这时,周围的好些人都认出了黄半仙来,纷纷开始议论,有好些个还给他下跪,说什么“家中近日诸事不顺,是否可以排解”,又有的想要小黄帮看看风水,“求保后代兴旺顺达”……眼看人越聚越多,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小黄和司徒围在了中间。
小黄就听耳边都是嘈杂的说话之声,眼前尽是纷乱的人影在晃动,正不知所措,就觉身后一暖,被人搂住,随后腾空而起,上了房顶,几个纵跃后,便远离了人群……
司徒带着小黄离开了闹市,在一处清静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小黄双脚着地,双腿却是一软,险险一头栽下去,幸好司徒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小黄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念头就是“目的”,那个人把他弄得名动天下究竟有什么目的……神算、郎中、念书人……这世上何其多,为什么单单就盯着名不见经传的自己?越想越不明白,再加上耳边还是刚才人潮的纷扰之声,只觉得耳里灌满了嗡嗡的响动,头隐隐的胀痛,难受得厉害。
良久,就觉唇上突然传来一丝微凉,身子也被一阵暖意包围了起来,有人轻轻地按着他胀痛的太阳穴,快速的心跳渐渐地平缓了下来,耳边的吵闹之声也消失不见,头部的那阵阵抽痛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去,神智逐渐清明了起来。
鼻端是司徒身上那熟悉的气息,风的味道,小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从司徒身上闻到风的味道。说实话,风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如果靠近司徒,就会由他发梢衣袂的气味想到风……怒时是狂风,喜时是暖风,平静时是清风。不过更多的时候,他的表情并不是那么明确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每当这个时候,小黄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好象是大漠上,卷着枯叶离去的萧索秋风……来时是夏,去时是冬。
猛地想到鱼儿之所以不喜欢司徒,大概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种气息——因为怕他离去,所以不敢靠近吧。
胡思乱想间,恢复了知觉的小黄突然觉得有些气闷,耳边却传来了司徒的轻笑声。
回过神来,就见司徒无奈地对着他笑,“再不换气,就要憋死了。”
小黄这才想起来,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惹得司徒哈哈大笑起来,连道“有趣”。
看着眼前笑得前仰后合的司徒,小黄突然觉得头不疼了,脑子也不乱了,刚才的种种,好像是在很远的某个过去发生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倒是之前钓鱼时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想到钓鱼,小黄“啊”了一声。
司徒正笑得高兴,听小黄惊呼,被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
小黄呆了一会儿,低头一看,就见手上还提着两尾鱼,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欢喜道:“鱼还在!”
司徒愣了片刻,靠到身后的白粉墙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比之前笑得还厉害。
小黄却伸手去拉他,“你穿的黑衣服,这墙不能靠!”
果然,司徒被拉开时,背上已经是白花花一片。
忍笑抬手给司徒拍背,小黄嘴里还不忘数落两句,“你这么大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穿黑衣服不可以蹭白墙的……”
拍了一会儿,发现司徒没什么反应,小黄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司徒正回头望着他出神。
“怎么了?”小黄伸起手,在他眼前轻轻地晃了晃,就见司徒嘴角微微扬起,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指尖。
指腹上感受到那微凉的触感,小黄惊得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藏到袖子里。
“拍干净了?”司徒低头问。
“嗯?……嗯!”小黄赶紧点头。
“那回去吧。”司徒牵起他另一只手,将他拉到身边,此时天色已经晚,再加上司徒挑了人少的僻静巷子走,所以没再被人认出来。
“黑衣服不能蹭白墙啊……”司徒像是自言自语。
“嗯……”
“那白衣服不能蹭黑墙,是吧?”
“……哪会有黑墙。”
“也对。”
两人一路说着司徒大概这辈子都没说过的“闲话”,悠哉游哉地往回走,只是小黄收在袖子里的手,就是不肯拿出来。
回到山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意外的,正门外等了好些人,司徒还是带着小黄直接从院墙外跳了进来,刚进院子就听到了木凌骂人的声音。
“怎么了?”司徒问一脸郁闷地坐在台阶上的蒋青。
蒋青拿起手旁的一张皇榜,“木凌刚才上街看着了,就说要连夜把所有的皇榜都撕了,顺便把所有用来写皇榜的黄纸也都烧了。”
“呵……”司徒好笑,“然后呢?”
“我怕他闯祸,说等帮主回来再说。”蒋青抬手指指身后的房间,“他大概有些气闷,已经骂了很久了。”
“骂人?骂谁?”小黄好奇。
“不用管他。”司徒摆摆手,“他一心情不好就会骂人,什么时候把气骂顺了,也就好了。”
小黄点点头,但是知道木凌完全是在为自己的事情上火,还是有些感动。正想着,手上却一疼,抬眼,就见司徒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冷声道:“想谁呢!”
小黄哭笑不得,只得小声说:“没有……”
话还没说完,门被一把推开,木凌冲了出来,“你俩看见皇榜了没?”
司徒点点头,示意看见了。
“看见了还站这儿?”木凌怒,“分明就是不让人活了,这以后怎么出门啊,走,都去揭了!”
司徒挑挑眉,“你揭几张有什么用,就算揭了整个杭州府的又能怎样?大概现在其他的州城也都已经贴遍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木凌越想越纳闷,心急火燎的,“打从那次蜀中招亲到现在,怎么处处都有人打小黄的注意,现在连朝廷都来掺一脚!”
小黄知道木凌本来身体就不好,真怕他上火,为了自己的事情实在是不值得,就伸手拉了拉他袖子,道:“你别着急……这不是次了,我早就习惯了。”
“什么?”三人都惊讶地望向小黄。
“总之……就好象从小到大,都是故意的那样。”小黄小声说着,“没事的。”说完,就对司徒说了声,“我去做鱼。”转身跑开了。
留下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司徒很有些嫌恶地看了木凌一眼,“你是不是属鹅的?性子那么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呸!”木凌狠狠瞪他一眼,“我就是看着小黄顺眼,有人算计他我自然要管的,给我查出来是谁做的手脚,我阉他一千遍,然后送了他去做太监!”
司徒望天,转身找小黄去了。
木凌骂完人觉得舒服了好多,长长出了口气,转脸却见蒋青正盯着他看。
“看什么?”木凌问他。
蒋青良久才摇摇头,有几分赞叹地说,“我发现你和帮主刚好相反,他着急的时候你就稳当,你着急的时候他却自在。”
木凌眨眨眼,半晌才意义不明地“呵”了一声,转身去药房配药去了。
厨房里,小黄拿起刀想剃鱼鳞,刀子却被人接了过去。
司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身后,笑着道:“这种粗活,我来就行。”
小黄顺从地站到一边,安安静静地看司徒剃鱼鳞。
“要怎么做?”司徒问他,“红烧还是白煮?”
小黄指了指一旁的蒸笼,“清蒸。”
“清蒸算什么煮法?”司徒失笑,“谁都会。”
“才不是。”小黄笑,“你肯定没吃过的。”
两人说得随意,但却都不知道下面要怎么接话,有些尴尬,偌大的厨房里,只留下“唰唰”的剃鳞片声。
安静了好一会儿。
“告诉我,行不行?”司徒开口。
小黄往灶台里添着柴火,良久,才点头说:“嗯。”
正文 第28章
28微风摇叶
小黄轻轻的一声“嗯”,说得司徒一颗心豁然开朗,杀鱼的动作也快了很多。
“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就觉得,好像是一直按照着某条路在走似的。”小黄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灶台边,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叙述起来,“我这个名字,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再加上我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会被传扬开,然后越传越怪,渐渐的,名气就越来越大。”
司徒静静地听着,那两条鱼的鳞片已经剃掉了,用瓢一点点舀着缸里的水清洗着,厨房里很安静,只有哗哗的水声,和小黄轻轻的说话声。
“我记得爹爹常会独自发呆,晚上还一个人叹气。”小黄把手放到膝盖上,轻轻地划着圈圈,“有一次爹爹喝醉了,就一边哭一边跟我说,说他对不起我。”
司徒把洗干净的鱼放到砧板上,洗了洗手,蹲下来看着小黄,“你爹爹疼你不?”
“疼的!”小黄点头,“他对我最好了,只是……他总说对不起我,而且我也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后来呢?”司徒伸手轻轻擦掉小黄脸上沾到的一小点黑乎乎的东西,是刚才点灶台时蹭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