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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网之隔 第37节
    柯稚言的大赛经验不比蔚橙,同样都是热手,蔚橙能控制得了时间,可以分配自己的体力。柯稚言不行,或者说她完全没有要分配体力的意识,她比蔚橙要任性地多,每个球每个战术都要做到完美才会换成下一个,这就在无形中消耗了她过多j-i,ng力和体力。

    打了不久她就出了汗,柯稚言出汗爱在额头上出,每次汗出得多了就会把额前的碎发全都打s-hi,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中捞上来的,连睫毛上都沾着水汽,整个人的皮相都透着一股子哄骗人般可怜巴巴。

    蔚橙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晚上还有混双要打,明早的四分之一决赛后,女双也要从小组赛开始打起,今天是她最后一个能好好休息的晚上。

    柯稚言结束八分之一决赛后去副馆给男队当陪练,黄子耀去喝了口水,回来后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矮了几公分。

    “小言你怎么没回酒店?”

    “回去也是闲着,不如过来再练练。”柯稚言弹一下手中的乒乓球,“来一盘?”

    黄子耀无奈的笑笑,“我晚上还有比赛。”

    “那我给你当陪练,你要练什么?”

    “别闹,小言,快点回去吧,蔚橙已经走了。”

    柯稚言抓住在球桌边缘弹的乒乓球,“我没有闹,我真的还想再打一会。”

    “是还想再打一会,还是不想回你房间?”

    柯稚言轻微皱一下眉。

    “跟蔚橙吵架了?”黄子耀了然地笑了笑,“所以不想见她?”

    “我跟教练申请过换房间的,没给换。”柯稚言声音低下去,“我们也没吵架……”

    “那就是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眼见黄子耀要放下球拍开始充当知心大哥哥的角色,柯稚言利落地把球拍一收,乒乓球重新打回给黄子耀:“算了,我去找陈奂。”

    陈奂就在隔壁的隔壁球桌,柯稚言上去拍拍陪练小队员的肩示意自己来,陈奂一脸懵地看着对面换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吃了一记逆旋转发球。

    陈奂:“啥玩意?”

    柯稚言:“来一盘么?”

    陈奂:“不是,小燕子你不是回酒店了吗?”

    柯稚言把眉一竖:“少废话,打不打?”

    “……我晚上还有比赛。”

    “那我当你陪练。”

    陈奂身子前倾几下,双手撑着球桌探身问:“小燕子你今天又没吃药啊?”

    “所以你到底打不打?”

    陈奂见连挑衅都不管用了,他一时间没搞明白局面,下意识去看周围。黄子耀在不远处对他耸耸肩,露了个无奈的笑,陈奂一向不机灵的脑袋现在忽然开了窍,“你跟蔚橙吵架了?”

    “没有。”柯稚言面无表情地应道,“我跟她没有吵架,我只是想再打一会球。”

    哦,冷战了,小孩不想回房间看着眼烦。陈奂在心底默默补上正确答案,不由得给自己的机制点了个赞。

    另一头黄子耀终于看不下去,走过来把陈奂往旁边扯了扯让他别碍事,柯稚言一见黄子耀这幅样子就头疼,摆明了是来说教的,不过现在跑倒也来不及了,黄子耀大长腿几步就能追上自己,到时候又免不了一顿唠叨。

    柯稚言脑中天人交战怪自己干嘛非要留在这里,老老实实回酒店然后在餐厅里坐到晚上直接回房间睡觉不是更好,这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边默默叹口气开始聆听黄男神的教诲。

    黄子耀的一句话让她瞬间钉在原地,浑身的血被他的话浇地冰凉。

    黄子耀叹口气,轻柔地揉揉柯稚言的发顶,“小言,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了?!还有谁知道?蔚橙呢?蔚橙知不知道?!

    柯稚言整个人都僵硬着,黄子耀的声音很小,周围又没有别人,这句话其实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到,可是柯稚言却觉得此刻全世界都听到了,好像整个场馆内的人都在看着这边。

    柯稚言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往上抬,视野内出现了黄子耀的脸,再往上,黄子耀的眼睛,对方也在垂眸看着她,眼中充满担忧。

    见鬼的担忧!

    damn it!

    柯稚言低骂一句,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恶狠起来,她上前一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压低了声音咬牙挤出声:“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小言?”柯稚言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黄子耀却看得清清楚楚,对方连眼睛都发起了红,整个人就像是在战场上杀红了眼般,这种状态不对劲。黄子耀轻声唤着:“小言?没有别人知道的,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蔚橙也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好像是走火入魔一样。黄子耀心里担忧着,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这时候说出来。他原本只是想帮柯稚言梳理心结,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要压抑着自己的,也并不是单方面跟对方冷战或者逃避就能解决得了的,柯稚言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黄子耀想帮她。

    黄子耀试探着触碰柯稚言,“小言?没事的,喜欢一个人不是坏事情。”

    柯稚言的身子在抖。黄子耀皱起眉,声音忽然加大,“小言?!柯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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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稚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房间的,她只记得自己在黄子耀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颤抖着身子拉住对方的衣袖,乞尾一般求他:“你别告诉她,子耀哥你别说出来……”

    状态差到极致,面子全无。

    可是还是得在房间门口调整自己好让蔚橙看不出什么马脚,对方只要认为自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小孩就好了。等过了这一阵,自己能够控制得了自己了,她们就又能恢复从前的关系,那时候再提起现在时,蔚橙可能会笑着说:“柯稚言你还真是娇纵又任性呢!”

    推开门,蔚橙刚洗了澡坐在电脑桌前看比赛录像,头发用毛巾裹着,活像是非洲某个部落中用头顶瓷器的村民。她听见开门声时抬眼看向门口,柯稚言猝不及防跟她来了个四目相对。

    又没吹头发。柯稚言蹙一下眉,默不作声关上门把包放地上,紧接着进洗手间。再出来已经拖了个吹风来c-h-a在电脑桌前。“我先去找陈指了,你把头发弄干之后也过来开会,免得他唠叨你。”也免得你感冒。

    跟陈佶只是比赛结束后的例行会议,总结一下今天的比赛,叮嘱明天比赛要注意的事,再谈谈话两言三语地就结束放行。

    四分之一决赛在第二天早上,柯稚言对上白川伊苍,蔚橙那边是跟孙钰晴争晋级名额。柯稚言也是在结束后的记者采访时才知道比她提前十分钟结束比赛的蔚橙与她一样都打了4:1,记者开玩笑问这是不是体现了你们俩的默契程度?

    柯稚言牵起一边的唇角笑了笑,“只能说是巧合吧,毕竟我跟白川对上基本都是打七局的,这次侥幸五局赢下罢了。”

    赛场上又是不同的选手打不同的赛次,柯稚言拎着包回到休息室坐下吃快巧克力缓体力准备迎接一小时后的女双,面前出现一只手递过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纸杯。

    这种情况也只有蔚橙会从天而降像是踏着七彩祥云般了。柯稚言接过水,热气顺着手心一直暖到胃里。

    蔚橙问:“刚才在采访时为什么不说我们有默契?”

    柯稚言一口咬完剩下的巧克力,嘴里鼓了一大包,两个腮帮子圆圆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残渣,“不敢说得太圆。”

    蔚橙“哦”一声,在原地站了几秒后又重新回到自己刚才坐着的那张沙发上。两个人隔着大半个休息室都沉默着,整个房间里就只有柯稚言不时喝热水的吸气声。

    女单第三天,半决赛。蔚橙跟王璎对上,比赛打了近一小时二十分钟,蔚橙4:2率先进入决赛。

    柯稚言站在运动员通道里看完了最后一局,她看见蔚橙赢球后的握拳与赢下比赛后对着她球迷方向的庆祝动作。柯稚言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如果不是自己放不下,那么现在她对着欢呼雀跃和鼓舞庆祝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蔚橙下场后十分钟,另一场女单半决赛开始。

    柯稚言碰上赵韵涵,一个是国家队的后起之秀,另一个是现任女队队长、距离大满贯最近的人。怎么看都是柯稚言占下风。

    刚才还绷着青筋为蔚橙声嘶力竭的球迷顿时转了场子把加油声全送给柯稚言,比赛打到半决赛,整个场馆的聚焦也基本都在她们两个人身上了。

    如果说伦敦时想尽力拿个好名次、黄石世界杯时必须要夺冠的话,这一次的巴黎世乒赛中柯稚言就完全不知道应该给自己怎样的期望了。一场一场尽力去打那都是骗记者糊弄采访的,柯稚言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如果说非要给自己一个目标的话,她情愿是能尽力坚持完比赛。

    坚持完比赛就能放松一段时间了,也许还能跟教练申请去休一段时间假,哪怕一个星期都好,她去见见乔安娜,再去找柯律言谈一谈,远离了蔚橙连一直绷着的神经都能松下来。

    等回来之后也许她就可以冷静地处理这段感情,也许她也能冷静地面对自己的过往也说不一定。

    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乒乓球给她的玩笑,她想赢球时偏偏倒在球下,现在只是想拿着乱七八糟的脑子尽力完成比赛,却没想到跟赵韵涵耗到第七局时11:7赢了比赛。

    法国果然对自己不太友好。

    柯稚言跟赵韵涵握完手,在对方的“小言子我的金牌就拜托你了”中勉强笑了笑。

    巴黎这个鬼地方,自古以来就对英国不友好,现在连前英籍的自己也不放过。

    决赛哪里是好打的主,何况决赛中碰见的还是蔚橙。自己对上蔚橙又何时赢过呢。

    这大概是柯稚言过的最难熬的一个决赛前夜了。她跟蔚橙两人依旧是住同一间房,教练组好像很放心即将要在决赛场上厮杀的两人似的,也不怕前一夜的其中一个动动手脚或是故意做些什么。

    在冷战的情况下,蔚橙对她放不放心柯稚言不知道,反正她回房间洗漱之后就上了床缩在被子里,原本是想闭目养神想想该如何处置她俩之间的关系的,结果几分钟后就被睡神敲门没了知觉。

    好像是三大赛事的一个不成文规定,决赛的时间一般都在晚上,大多数是晚上七点半,也不知道是不是ittf跟国内串通好的要在新闻联播结束后直接切体育频道。

    早上起床后柯稚言拉开窗帘看一眼窗外。是个y-in天。巴黎是不是雨季,柯稚言不知道,不过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有雨。

    国内的运动员大多都有些迷信,乒乓球女队的这一代对天气看的重——其实不如说是她们一直放不下去的心结:2010年莫斯科世乒赛出征的那天就是个y-in天,从早上集合拍照时天就y-in着,到她们坐大巴赶到机场时已经下起了小雨。

    y-in天本来就沉闷,再碰上雨天就让人更不舒服。

    后来她们果然输了世乒赛,把九连冠和考比伦杯一起拱手送给新加坡。虽然这个“果然”跟中国的天气没什么关系,但是人在遭遇不好的事情时,总是会站在上帝视角看见自己一切不顺眼的东西,然后把它当做先兆。

    天气就女队的先兆。

    但是先兆它又是y-in着的。

    柯稚言站在窗前瞪着y-in天,半响后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决赛而已,两年一次,她跟蔚橙两个都是队友,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充其量就是她输了比赛乖乖去做自己的千年老二,居于蔚橙之下拿银牌这种事她也没少做。

    柯稚言上一次站在大赛决赛场上还是一年前,只是那时候不论是对手亦或是赛事级别都无法与现在相提并论。虽然同样位于三大赛级别,但不论是选手质量亦或是奖杯含金量来说,世锦赛都占了第一的位置。

    其实这也是柯稚言第一次站上世锦赛决赛的现场。以往她都是坐在看台上和所有观众一样把目光聚焦在场地中央,在颁奖时也看着队友将吉·盖斯特杯高高举起一飞冲天,然后想自己何时能站在那个台上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可惜这是个y-in差阳错的比赛,连自己怎么打进决赛的都不知道。

    检查球拍,猜错发球权,热身,开局。

    柯稚言长吐一口气,半压下身子准备接球。

    职业运动员的职业化就在于不管场下想的有多离奇古怪,只要拿着球拍上了场,面对着对手时就能一秒钟进入自己是个“运动员”的角色当中。球场上只有输赢,球网对面站着的也永远都是对手,整场比赛只有一块金牌,两个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比赛从大比分1:0柯稚言领先一路打到3:3两人持平,离金牌还有一局的距离,柯稚言要了一个暂停,在场边喝水时不由自主地偏头过去看摆放在场边的颁奖台和今晚已经被搬出来的吉·盖斯特杯。

    说不想要是假的,比赛打到现在这种程度,怎么可能不想要金牌。

    乒乓球在球桌上弹了两下,柯稚言拿胳膊擦掉额头上又渗出来的汗水,勉强控制住不稳定的气息,抬手发逆旋转发球。

    蔚橙打法稳定,出球时加了更转的旋转。柯稚言在私下很少能跟蔚橙拼到这种程度上,她们的大多数对打都是几板就告负,柯稚言不给蔚橙打中远台的机会,蔚橙也不让柯稚言在近台好过,最终两个人都是别扭一番看谁先失误。

    现在蔚橙已经打出了状态,给过来的球的落点更加别扭,柯稚言无法只能先反手侧拉一板,弧度不出所料地在这个回击下高了一些,这给了对方一个正手机会,不过柯稚言在落点上做了一些处理,这个球的最后出处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打来柯稚言早已准备好的地方,要么则拿正手强行改变弧线把球直接拉过去。

    多数人包括柯稚言的第一选择都是打顺风球,哪怕是对手已经准备好回击也无所谓,至少这一板有把握,下一板还能去拼一拼;蔚橙选择的是第二种,仓促之间她来不及多想,身体反应是最先付诸行动的:她没有直接用正手强行改道,而是身子往旁边撤给正手让出一条路。

    柯稚言不得已只能快速换脚步,同时球拍下意识地挥了出去——抢救时也不在意那些弯弯绕绕的技巧了,现在只是顺着旋转又一板扣回去,力气用了不少,回拍后虎口和手腕立刻酸了一下。

    可惜这球没什么用,只求上案罢了。柯稚言立刻转换步伐准备迎接下一板。

    下一球没到。乒乓球上案后直接从对面弹了出去,对面本该在那里的人倒在了地上。

    柯稚言以为对方是没站稳不小心摔了,正打算往前几步避开挡视线的桌子去看一下,余光却忽地看见场边裁判站起身欲往这边走。

    柯稚言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