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深夜过府,着实慌了整个应天府衙,灯火再燃通明。
府尹穿戴整齐,颔首立于前,道:“卑职参见燕王爷。”
朱棣淡漠抬眼,淡淡的说了句:“钟大人无须多礼。”
府尹拱了拱手,未敢抬头,只毕恭毕敬的问道:“王爷深夜到此,不知有何吩咐?”
朱棣颇有些漫不经心,仿若随口一问,却隐含了满满的质疑,道:“听说你这里扣下了一个叫徐童潇的女子?”
府尹复垂手而立,说道:“是的,临川侯一案卑职已呈折圣上,相信王爷也已经知道了,徐童潇作为本案的疑凶,暂时收押在牢中。”
闻言,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疑凶?也就是说……她不是凶手了?”
府尹点了点头,又说道:“只有温夫人一人的供词,可能还不太够定她的罪,卑职还在调查此事。”
朱棣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凉声说道:“嗯,叫你的人将她送出来,本王这就带她走了。”
闻言,府尹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暗暗抬眸,弱弱的说道:“王爷,您不是说笑吧,她可是重犯。”
朱棣面色一凛,冷冷的话语出口,道:“没有证据,没有凶器,你就没有理由将她扣押。”
府尹面色铁青,慌忙说道:“王爷,您别为难卑职了,这案子已经上报皇上了,这疑凶怎么说放就放了呢。”
朱棣冷眸直将他打透,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冷冷的说道:“别说她不是凶手,就算临川侯被她所杀,谋杀功臣,该下锦衣卫大狱,而不是你小小应天府大牢。”
“这……”府尹一时无话,眉头皱紧,五官纠结,恐惧。
见他如此恐惧的模样,朱棣轻笑一声,说道:“放心,本王不会让你为难,若是皇上问起,你大可直言,说本王到衙门将她强行带走了。”
有了这保命的神符,府尹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忙给燕王引路,一路往府衙大牢去了。
朝中大臣们,最怕跟燕王同路,单独更甚,不只是他周身的寒气让人生畏,更因他所问的话,总是让人避无可避。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钟大人正战战兢兢的走着,燕王突然就发了声。
燕王凉声问道:“钟大人,本王冒昧问一句,这徐童潇一案,有何因由?”
钟大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自吞了吞口水,低低颔首,道:“回王爷的话,今晨有人匿名举报,说是莫愁湖底散发恶臭,保不齐是有沉尸于湖底,卑职便带人前往,果然打捞上临川侯的尸首。”
“匿名举报?”朱棣低声重复了一句,眉头蹙紧,又问道:“此人从不曾出现吗?”
钟大人细细思忱了一番,摇了摇头,说道:“始终不曾出现。”
临川侯入京不过寥寥几日,别说他几日前还好好的,就算入京便死,那湖底也散不出恶臭吧,此事显然有人刻意为之,必有蹊跷。
温凉这个名字突然浮现脑海,朱棣于是问道:“那么温夫人……”
钟大人连忙躬身,颔首说道:“夫人自称目睹了凶案发生,是自愿上堂作证的。”
朱棣眼眸幽幽,望了望远处,冷声道:“那么……怎的又说证据不足,仍然在查了?”
“这……”钟大人略有些迟疑,转了转眼珠,赔了笑脸,说道:“这案子,合该这么审的啊,证据不足,疑凶可不就得看管起来,万一再伤害别人可如何是好呢。”
朱棣突然住了脚下步子,转眸向他,冷语道:“不对吧!上头是让你如此办案的吗?”
钟大人惊慌,连忙垂手道:“王爷明察,卑职在下,自然都是按照上头的指示做事了,断不敢草草结案。”
“哦?”朱棣冷冷吐出一字,却是深深的压迫。
钟大人甚至有些颤抖,忙不迭的说道:“上头有交代,说是徐童潇案,随意审一审,将她收押便罢,其余之事,自有别人来做。”
思忱片刻,朱棣抬手拍了拍钟大人的肩膀,爽朗的笑了笑,说道:“哈哈哈别紧张,这个本王自然清楚,本王只是试你一试,钟大人,皇上果然没有看错你。”
语毕,朱棣自顾自往大牢方向行去,钟大人偷眼瞧着,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过关了。
燕王到达府衙大牢之时,徐童潇正蜷缩在铺满了稻草的土炕上,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裳已经滚的褶皱不堪,且发丝散乱,仿若遭受了大刑一般。
朱棣轻轻将她散乱的青丝掖回耳后,微微一笑,将她背于背上,便往大牢外行去,府尹愣是未敢再说话。
徐童潇乖巧的趴在燕王的肩头,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辛夷传了消息入宫中,说是你被人关进监牢。”朱棣淡淡轻语,转而又问道:“胡美就是你杀的对不对?”
徐童潇点点头,却口中狡辩道:“是他要杀我,我出于防备才把他杀了,实在也是怕惹麻烦上身,才沉尸湖底的。”
话语一顿,徐童潇素手于燕王肩头一拍,说道:“我还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你那新夫人如此有心,告我一状,才害得我受了牢狱之苦。”
“她……对你出手了?”朱棣猛地一抬眼眸,显然没有想到这一招,凉声说道:“你与她可并无过节吧。”
徐童潇轻挑眉梢,淡淡的开口道:“可她觉得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不是乾元寨大小姐的人,随时可能在别人面前拆穿她的身份,而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毕竟她还有事没做完。”
朱棣嘴角微扬,随口问道:“为什么?”
徐童潇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幽幽的看着前方,冷声说道:“因为她要杀你,几次三番的设计,不过都没有得逞,你一定有所察觉,可为什么不杀了她?”
朱棣面色微凛,淡漠低语道:“那是我跟她的过节。”
徐童潇嘟嘟嘴,没有继续追问,乖乖的趴在她肩上。
朱棣从过去中抽回心神,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些,说道:“再说你这件案子,开国功臣被杀,却没有声张,其中也许另有文章,我这几日于宫中筹备宫宴,无暇顾及你,你自己凡事警觉些,若是有事,想办法让辛夷传消息给我。”
“知道了。”徐童潇好好的应着声,突然从袖口掏出了一把金柄折扇,笑笑说道:“给。”
朱棣细看了看,轻道:“一把折扇?”
徐童潇唰的将扇子打开,笑笑轻语道:“与你赠我的那把差不多的,当是你救我的谢礼吧。”
“多谢。”朱棣轻声应和,便是收下了。
至此,不再多说,朱棣缓步行着,徐童潇趴在他肩头,安静的睡着。
天知道她此前在狱中经历过什么。
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裹着破布蜷在角落的人,她以为是与她同牢房的犯人,于是上前询问。
哪知那人一个反转起身,她还未及反应,一颗毒药已经咽进肚子里,霎时间疼痛钻心。
恍恍惚惚间,只听的那人冷冷的话语:“这是烈性毒药,你每日都要受锥心之苦,若不服下解药,五日之后,必肠穿肚烂而死。”
还有一句深深刻印心中:“救你命的解药在宫中。”
那人离开了牢房,缓缓步入黑暗之中,消失。
徐童潇只觉得意识涣散,待清醒时,燕王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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