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在原地坐了半天,始终不见扶桑回来。
他先前放火烧掉的那座山,一片漆黑,孤零零立在四周盎然秋绿中。
朱雀单手支着头,自言自语:“云梦泽?出事了吗?”
四周鸟兽寂静,没有生物敢靠近他。
朱雀啧了一声,化作一只浴火的凤凰鸟,展翅往西飞去。
他还是一路上吐火烧掉任何不正常的红色,只是扶桑不在,朱雀吐火也小气起来,往往火势不足方圆一里,并且烧完中心的东西后,就迅速熄灭了。只有一次,当朱雀路过浔江边上的大城,看见城中都是腥红颜色,人群喧闹,状若疯癫。朱雀犹豫了一下,吐火烧了整座城市。
方圆百里,陷入火海。
视线转回王宫。
奄奄一息的青年伤口收敛,面色红润,周身生机蓬勃,反而一扫当初的阴沉鬼气。
女孩子早就痊愈了,只把脸埋在扶桑的怀里,身子微微发着抖。
生死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就连身为神灵的她也无能为力。
万一哥哥没有赶过来呢?万一自己无法召唤天雷呢?万一龙哥哥……真的死了呢?
满地熟尸,人肉的焦臭还未散尽,尸堆中几个还未完全断气的人,竟然藉由扶桑的光芒重新恢复过来。
王拨开堆叠在自己身上的数具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
“妖孽……”人王亲自举着半人高的玉璋,踉跄着冲三人劈砍。
扶桑看也不看,那个人间的王就好像被一条无形的大蛇缠住,全身关节僵硬,动弹不得。
“为什么会和人起冲突?”扶桑拍拍怀中的女孩子,“这条妖龙和你什么关系?”
女孩子抓着他的衣襟,不答话。
青年撑着地面,端正跪下来。
“扶桑帝君,”青年叩头,“臣下愚蒙,乃应龙之子,受龙神垂怜,暂接管汾河流域。”
女孩子第一次听他这样官声官气地讲话,忍不住把头从扶桑怀中抬起来。
龙哥哥,怎么变成这样?
扶桑面无表情:“妖龙孽子。”
女孩子的手一下子抓紧。
“汾河距此三百余里,你不守护自己的封地,跑到人间王宫来作乱,”扶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样旁边堆积的黑压压人头,道,“生了异心?”
青年恭敬地伏低身体,额头触地不敢抬:“臣下不敢。此地两千人牲,并非臣下要求。”
扶桑转头,问人王:“确如他所说?”
女孩子抢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人!是他伤我!还差点害死了龙哥哥!”
扶桑低头看她:“好端端,为什么他自寻死路,要来攻击你?人那么脆弱渺小,贪生怕死,何故要来招惹神灵?”
女孩子气得浑身颤抖,脩地站起来,转去抓住人王的领子,另一手指向扶桑,道:“你跟哥哥解释!是你莫名其妙要杀我们!你说啊!”
人王主宰祭祀,久握生杀大权,此时身体被扶桑束缚住,独自面对三个神灵妖怪,居然也能吐字清晰。
“妖孽……”人王眼中恨意喷薄,“一夜之间,毁我宫城,杀我臣属,祸乱王畿,诅害水源……”
扶桑打断他的话:“水源的问题不在他们。是我疏忽。你只说为什么要攻击西王母。她是万山之祖,你们平时祭祀不是很尊敬她么?为何她在人间现身,你却用我的神力去伤她?”
扶桑指的是人王双手紧握的玉璋。玉质的斧戈璋戟,经过历代祭礼,不可避免地沾染神力,能够通灵,也能斩杀妖魔,乃至伤害稍为虚弱的神灵。
人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面对妖异的青年男女时才能有一战的勇力。
人王愕然,继而更加愤怒:“休得胡言!妖女祸国,怎么可能是昆仑王母!”
扶桑道:“原来如此。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对女孩子说,“你比人强了这么多,为什么一出手就是杀?好好和他们解释,他们未必不懂。”
女孩子双目通红,喊道:“我解释了!他们要杀我,我不能反抗吗!只是人而已,果真杀了又能怎么样!”
人王道:“你这妖孽,伙同妖女孽龙,杀人如麻,上天有灵,必定有报!”
扶桑皱眉,道:“我就是天。”
他伸手向人王,那柄玉璋即向他飞来。扶桑握着玉璋,玉璋慢慢发出润泽的灵力,比在祭祀中还要光华夺目。
“不知者无罪。念在你一心维护辖下生民,暂不追究你的罪衍。”扶桑道,“西王母滥杀无辜,罚禁百年,回昆山壁思过,不许再来人间。至于你,”扶桑看了一样跪在地上的青年,“龙族的事我久不经手,等龙神回来让他处置你吧。但是汾河封灵之位,我做主剥夺了。还有什么要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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