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守着阮瞳重新入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毫无预兆地醒来,又一言不发地睡去。
他很担心。
人在遇到一些摧心毁志的打击后,除了干净利落地死去,总会留下些许后遗症。
轻者为一两个不能提及的词语,重者为创伤,埋藏在心口深处。
那些都是触不得的。
因为那些记忆,狰狞且丑陋,雷霆万钧而鲜血淋漓。
生命这种东西,奇妙且坚强。
在旭日当空时朝气蓬勃,又在迷灯醒影间一败涂地。
对于阮瞳,她心口的伤是阮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无人提起。
季礼确认阮瞳已经熟睡,他走出阳台,拿起电话。
萧鹤临很快接起。
“有事?”没有从睡梦中苏醒的沙哑,他的声音一贯清隽淡然。
“阮瞳,她做恶梦了。”
季礼蹙眉,想了很久却不能说出他刚刚的见闻,只能简单以噩梦概括。
明明,那不只是一场噩梦那么简单。
“现在呢?”那端依旧是平静得冷漠。
“重新入睡了。”季礼右手微微握成拳,“萧鹤临,你那云淡风轻的态度算什么?你知不知道她……”
“医生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后果。”
从一级心理创伤到现在只是偶尔的几次噩梦。
这已经是最好的后遗症。
“她就这样……一辈子?”
“心里的伤口,比我们想像中的还难以愈合。”
顿了顿,萧鹤临慢慢抬头,月亮的余晖很淡。
……
阮瞳第二天醒来,只感觉特别疲倦,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
翻了个身,她懒洋洋地再睡过去。
“瞳瞳?”
门外,季礼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试探。
“嗯……我已经醒了。”
阮瞳打了个呵欠,抱着被子。
得到她的回应,季礼才捧着早点进来。
“妹儿,别睡了,已经十点了,起来吃点东西。”
阮瞳伸了个懒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赖床。
“……季礼,你脸上好大两个黑眼圈啊,昨晚没睡好吗?”
阮瞳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这张那么好看的脸上居然有两道浅浅的阴影。
季礼笑了一下,“是啊,昨天晚上看了一部恐怖片就不敢睡了。”
阮瞳挑了挑眉,原来季礼怕恐怖片啊。
季礼看着女孩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温笑着开口:“起来就吃个早饭吧,别睡了。”
“好。”
吃了早饭,阮瞳坐在阳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法文。
面前是一片葳蕤的树林,三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过,牵出阴影又匆匆而去。
今天阳光很好。
似想起什么,阮瞳翻出手机,翻出了霍祈靖的微信。
“早上好,今天的太阳好温和。起来的时候发现酒店下面的紫薇花开了,风吹起了一树清香。”
阮瞳敛下的眼角微微泛起淡淡的红色。
不过是想发个信息,她居然找到了当初写情书的味道。
看着自己刚刚打下的一行字,长睫颤了颤,她还是删掉了。
我心里也有一束芳香,细闻竟有你的味道。
发了出去,阮瞳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椅子里想重新看书,桌面的手机却微微一震。
她有些好奇,霍祈靖回得那么快?
打开,信息很简短。
——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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