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在那!”晏映扭头唤她,手指指着下面。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参加武举的人群中一个面色黝黑,剑眉星目的人。
晏晚也笑了:“怎么又黑那么多!”
有点看不清,她起身走到栏杆旁,细细去看:“你怎么认出来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晏映凑过去:“他刚刚朝我偷偷挥手来着。”
下面那个人似有所觉,仰头往这边看,然后露齿笑了笑,日光耀眼,衬得那牙齿又白又亮,像是能闪光一样,人憨憨傻傻的。
晏映不禁捂眼睛,才多久时间不见,她弟弟怎么变得这么傻了。
这人正是两人许久未见的晏归麟,晏氏出事前,晏道成和舒氏就被连夜送走了,晏归宸在谢九桢的书院里,倒是不必害怕谁来将他抓走,至于早就说要参加武举的晏归麟,则被谢九桢藏了起来。
如今换了个身份,终于出现在京城的武试上。
改头换面,还换了个身份,好在当初是晏映顶替他在京城生活三年,否则还真不一定能瞒过去。
这还是晏映后来在谢九桢那听说的。
武试开始。
按照笔试成绩排名,剩下这些人都是笔试成绩排在前头的,武试科目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和对擂,只有马枪和对擂是需要两两比试的。
先头比射箭,尚书台主管兵曹的官员根据成绩打分,晏映最关注的就是陈砚时和自己二弟。参加武试的人寒门子弟居多,剩下是在家族没有荫恩的人,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要数那个新找回来的福王殿下。
他虽是王爷,却是所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唯唯诺诺地低垂着头,一有人靠近,就跟吓破了胆似的,赶紧躲到随从身后。
他的箭术成绩不好不坏,平射拿到了乙等优秀,马射和步射差点,只摸到了乙等低级,泯然众人。
但他一个傻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好的了,别人本身也没寄予他多大希望。武试继续进行,很快到晏归麟上场,他上去时,晏映听到喊他的名字是“赵铁牛”,晏归宸笑得嘴角抽抽,晏映差点没滑到台下。
“这也太土了吧!”晏映不能忍受。
但其实那些寒门子弟里诸如这样的名字有很多,很多平民家里,奉行贱名好养活的俗话,不会给孩子起特别文绉绉的名字。
想起,肚子里也没那个墨水。
晏映也就是心里嘀咕两句,很快就被二弟的身姿吸引了,他在军营里呆过,骑射都是在战场上练就出来的,相比别人,多了几分沉稳,快狠准,有时就是因为一瞬间的犹豫,才会失了准头。
甲等优秀!
这已经算最好的成绩了!
晏映和晏晚心里高兴,却不敢太过张扬,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赵铁牛跟她们是素不相识的人,表现得太欣喜,该惹人多想了。
今日的武试落幕之后,两姐妹赶紧走下高台,不能多说什么,二人只好隔着人群对赵铁牛笑笑,赵铁牛接收到她们视线,又露出白白的牙齿。
人多眼杂,武试之后总有时间再见的,上了回去的马车,晏晚总是心神不宁,知道阿姐还在想魏济的事,晏映也不打扰。
晚上谢九桢回来,晏映没给他好脸色,安寝时,谢九桢想抱抱她都不行,晏映背对他,抱着被角缩成一团。
谢九桢神色茫然,他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过。
他拍了拍晏映的后背:“映儿……你怎么了?”
晏映不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吗?
听到声音,晏映哼了一声:“先生跟滕氏关系交好,特地让滕六关照我,可你知道我跟她有过节吗?先生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她大摇大摆走过来,张口就是托你的情,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关系有多好呢!”
谢九桢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来,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将人一捞,牢牢按在怀里。
晏映“哎呦”一声,拍他的手,羞红了脸:“您的手往哪放呢!”
谢九桢却搭上她侧颈,挨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我错了。”
晏映就不挣扎了。
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她就是心里酸酸的,她发现自己占有欲好强,就是在别人嘴里听到先生的名字都不成,尤其是女子。但是她也不会胡搅蛮缠,她甚至觉得自己这样闹一下,先生还很喜欢。
谢九桢是真的很喜欢。
晏映失忆之前也喜欢他,但那喜欢飘飘忽忽的,若有似无,像浮萍一样没有扎根。
而此时的喜欢,则让他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在乎。
谢九桢也不喜欢原随舟靠近她,也不喜欢穆迁注视她,甚至晏映总惦记着春香楼的秦淮南,也让他心里不舒服。
“你不喜欢她,明日我让她换地方,”谢九桢紧紧搂着她,闭着眼睛,能嗅到馥郁香气,他说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解释,“滕氏为我所用,她在你身边,我放心。”
晏映被他呼出的气息抓挠地脖颈痒,心头也痒,忍不住躲:“不用,你跟我说清楚了就行!滕六挺好的,我甩了她一日的脸子,她也没有怨我,就是神色好像觉得我怪幼稚。”
谢九桢失笑:“没关系。”
晏映听出他的开心了,转过身搂着他脖子,屋里是不熄灯的,浅浅的灯火投射进来,在青纱帐上落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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