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下换晏映呆住。
原随舟看着远处的天,目光幽深无底:“这次过后,南境或许能有百年和平,但总要有人留在这里镇守。我见过生死,虽然难过,但还是想拥抱它。还有那些死不瞑目的英灵,我想替他们看看南境幸福安康的光景,替他们守住这份宁静。”
晏映静静地听他说完,竟然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心情很复杂,但更多的是高兴。
那个躲在她屋檐下的少年,从此心中不止有春思,还有这天下得来不易的好风光。
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池塘里吐泡泡的鱼,直到落下雨滴。
晏映与他分别后去找谢九桢,大军攻下汝阴城后就把汝南王府当作落脚点,府上还没修整妥当,杂乱不堪,只有谢九桢处理公务的地方干净整洁。
她收起伞,见到门外有鸣玉和星沉守着。
里面还有别人。
晏映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看了看鸣玉:“先生现在不便见我吗?”
鸣玉却让开门口:“大人特意吩咐了,如果是夫人来,就不用拦着,夫人请。”
晏映眨了眨眼,推门走了进去。
外面阴雨聊天,里面也有些昏暗,藕色纱帘后传来落子声,两人似乎在下棋,晏映没有停留,直接去了里面,越过那展春江花月图的屏风,就看到一个身着绯红衣裙的女子坐在先生对面。
她坐得有几分随意,虽是执着黑子骚头的不雅动作,却被她做的风情万种。
晏映不禁看直了眼。
那女子察觉到有人进来,扭头往过看了一眼,眸中似有惊艳之色,随后回头看着谢九桢,神色玩味:“师兄,这就是你的夫人吧?”
晏映听到她唤他“师兄”。
是南禹人,又在积室山求学,如今能出现在这里,只有南禹的长公主了。
谢九桢见晏映过来了,将白子落在棋盘上某一处,然后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你输了。”
说完,冲晏映招了招手:“过来。”
晏映走过去,挨着谢九桢坐下,发现棋盘上的战况实在凶险,可见对面的人棋艺也很高超。
女子输了,也不是很在意,反倒对晏映更感兴趣,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到她身上。
谢九桢很冷漠,似乎没有要两人相交的意思,而是说起正事:“签订盟约的事,你如果没有别的意见,就这么定了,我在汝阴不会留太久。”
女子把目光收回来,莞尔一笑:“现在北胤是你做主吗?”
“算是。”
“我劳心劳力替你解决了心腹大患,师兄就没什么可以报答我的?”
谢九桢直言不讳:“这个盟约,就是对南禹最好的报答。”
女子一怔,随即摇头笑了笑:“你是看准了我大禹多年内耗风雨飘摇,早就无法经历大规模战事,所以才敢这么笃定我会签下这份盟约?”
她将黑子放回棋笼里,摆摆手:“算了,就当我还当年的人情,魏师兄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帮你们扫清个障碍没什么。”
说罢,她起身,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到门口时,晏映似乎看到她身边多了个人,只有道模糊的身影,女子伸出手,那人轻轻托住,然后为她撑伞,翩然离去。
“人走了,还看什么?”
晏映回过身来,才发觉自己竟然看痴了,
那个长公主长得真好看!
晏映回过头看着谢九桢:“先生原来还遇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谢九桢皱了皱眉:“哪里好看?”
他不觉得。
晏映认真:“哪里都好看!”
“可恨我非男儿身!”
谢九桢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已经有驸马了。”
晏映一怔:“那我没戏!”
谢九桢抚了抚眉心,这次换成了无奈的语气:“你本来就没戏,你是我的妻子。”
是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可这几个字被他说起来就缱绻万千。
晏映抱了抱他手臂:“先生,你嘴真甜,再给我说两句。”
谢九桢正了正音色:“过两日咱们就回洛都,在穆迁那里拿到的药方要尽快给魏济看,你的病一日都耽搁不得。”
“嗯,”晏映应了一声,想起刚才两人的谈话,也摆正了脸色,“南禹真的可以相信吗?那个长公主可以相信吗?”
谢九桢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解释了一遍:“南禹国内的形势比大胤要更加复杂,虽然两国都是幼帝登基,但大胤好歹有赫连珏,即便是姚妙莲垂帘听政的几年,大胤也一直平静安稳。但南禹不一样,大大小小的战事一直没停过,所以内耗极为严重,咱们不打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晏映听懂了他的意思:“话虽这么说,但咱们大胤根基也不稳,先生是想用这份盟约牵制住南禹,给小皇帝足够成长的时间,对吧?”
“是。”
晏映想起原随舟刚才跟她说过的话,如果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和平,那比战火狼烟要好的多,边境将士毕生所愿,不就是守护脚下的土地,身后的亲人吗?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先生是真心在为小皇帝谋划。
晏映正想着,却没留意到谢九桢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她眼睛一瞥,看到后骤然变色,伸手便要去够,谢九桢却先她一步把手抬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