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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违章加盖的建筑,我们都会拆除,不是只针对你这一家。”工作人员还在跟他讲道理。
    “哼!少糊弄我了,当我不知道前头李家的找你们疏通,往自家四楼上面继续盖房?你们这些官员就是黑!就是腐败……”那人丝毫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反而嗤之以鼻。
    莫可一路无语地从他们旁边走过。才刚走了几步,又听见后面闹的动静更大了,貌似都要动起手来。她一向怕看见这种场面,连忙抓紧钱包匆匆跑远了。
    拆迁的消息给他们这里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得到更多更好的补偿,闹得现在都有些人心不安了,包括她也是。
    如果这里不拆迁,是不是她的生活还能像以前一样?这里的居民也一样跟过去安居乐业?虽然她必须承认,城中村改建是一个城市发展的必然,但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这种变化能够来得再晚点,甚至在她有生之年都别来。
    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尤其是她的父母,在跟她相形渐远之后,就显得愈发让她留恋。她不知道,当这里全部都拆除之后,她的生命里还剩下什么?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虚幻里,但是保留一件可以给她安慰,给她力量的事物,难道也是一件奢侈的事吗?
    她本来要去菜场的,但是不知不觉就出来了。以前爷爷就住在这里靠近社区办公楼的地方,是最传统的那种二层小楼,一楼是一间很大的堂屋,堂屋中间摆着一张长香案,供奉着自家的祖先和佛像。这是她爷爷老家那边的乡俗,家家户户只要有多余的房子,一定会留出一间供奉自家的祖先,到了城市来也没改变这点习惯。小时候她常跑来爷爷家玩耍,楼上楼下到处跑,有一次在家调皮惹恼了父亲,气得父亲拿皮带要抽她,她连忙跑来爷爷这里寻求庇护。果然爷爷心疼她,千方百计地护住了她,不让她父亲的皮带抽到她,当时的她觉得这经历惊心动魄,现在想想只觉得分外美好。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了,父亲和两位大伯商量好,就将这栋楼卖给了别人,卖得的钱三家平分。
    现在这栋房子早已被买主建成了欧式风的四层大楼,既美观又气派。
    这里的每一处,她几乎都能说出一段往事。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蓦地顿住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冲动,她去了社区。找到社区副书记王书记,她别的没多问,只单刀直入地问了一句话:“王书记,这里真的要拆?”她没发觉自己问这话时,语气都带上了一层隐隐的质问。
    王书记自然是认识她的,一看见她来,先是愣了一下,这才笑得很公事化地对她说道:“莫可,你来了?”
    她不想跟她说这些客套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王书记大概是被她的眼神渗到了,这才含糊又低声道:“这里是城中村,拆迁是迟早的事……你也别多想,你那是集资房,有产权证的呢!总不会少了你的一套房子……”后面的话像是在嘀咕。
    她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又清楚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无果,只得失魂落魄地出了社区大门。
    第七章
    对于一名宅女而言,没事出门散散步、溜溜弯,也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只不过频率比别的人少了那么一点而已。但最近这段时间,莫可外出的次数终于快赶上正常人了,比她以前大半年加起来的出门次数还多。
    一个人出来,都不知道干什么,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步履匆忙的路人,好像他们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像她这样的闲来无事,似乎对他们而言很奢侈。有时候莫可也会想,她选择了一条跟绝大多人不同的自由职业,似乎本身就跟很多人的生活产生了隔阂,她不太能体会他们每天要面对的朝九晚五以及肩上背负的压力,同样,当她的生存处境也发生异变的时候,他们同样也很难感同身受。
    莫可的好友很少,如果真要数出几个来,初中时的同学叶珞和后来大学结交的焦欣算是为数不多的两个。这两个人,一个在本市的一家事业单位上班,一个则家在另一个城市A市,平时除非休假或者节日,不然是很难聚在一起的。所以她一般不会主动打电话约她们,只等着她们有空的时候找她,毕竟在这几个人当中,她的时间是最自由的。叶珞和焦欣还不曾见过彼此,虽然曾在她的嘴里听过无数次对方的名字,莫可还打算今年只要有机会,就正式介绍她俩认识。
    这些天她家发生的事,她一句消息也没向她们两人透露。拆迁也好,职业环境不佳也罢,都不是她们人力可以改变的,既然如此,不说也罢,说了也是给两人徒增烦恼而已。
    她漫无目的地在周边转悠,正打算转身打道回府,就瞥见一辆灰中透着黑的轿车慢慢靠近马路边,朝她这边驶过来。
    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见那辆车的车窗降了下来,探出一个她熟悉的脸。“去哪?我送你。”程否的表情和他说的话一样,似乎永远那么简洁,没有多余的修饰。
    尽管上次两人见过,但这次的巧遇还是让莫可惊讶了一下。她呆愣地站在车门旁,好半天不知道自己是该就势答应然后顺理成章地坐上他的车,还是该果断拒绝并告诉他自己家很近,不需要为此耽误他的时间?
    宅女在家宅长了时间,与人的交际能力自然就会慢慢弱下来,通常对平常人来说一个很简单的寒暄交际,宅女的反应里往往都透着笨拙和迟钝,还有一种他们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疏离——把自己和社会人区别开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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