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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敏又激动了,站起身,忸怩地搓着手,连声致谢不止。
    看,这就是学生本色,单纯!
    对了,还有名单呢?成理君可没忘正事,眼见为实,又不如调查来得可信,一码归一码,不可混为一体。
    我这就写!
    靳敏坐下身,从胸前的口袋取下那支簇新的派克笔,趴在桌前,在成理君给的纸上写起了字,不知是激动还是怎的,写下的字,少了轻灵感,全不似举报信上的字那样神采飞扬。
    至于激动成这样吗?成理君不免多看了靳敏几眼。
    同一天里,成理君要赴两个约会,与靳敏会面毕,他就在几名保镖的随扈之下,匆匆地赶往下一站,位于慕尔鸣路上的鸿翔服装公司。说是服装公司,其实就是个规模较大的裁缝铺,缝纫机多,车衣工多,顾客多,除此之外,就是衣服多,整间铺子都挂满了衣服。
    冯道援的公开身份是鸿翔服装公司的业务经理。不过,他从未出外做过任何业务,他只会做衣服,男女老少的衣服,他都能做,手艺自是没得说。除此之外,他实心待人的行事准则在顾客中颇有口碑,回头客不少。
    以下就是成理君看到的情况,一脸忠厚相、身高体壮、长手长脚的冯道援对顾客服务热情而周到,细致入微,而且还有很好的耐心,时不时地借出自己的耳朵,认真地聆听顾客的闲言碎语。比如眼下这位仁兄,应是汪记里的一个小官吧,正故作风趣地向冯道援兜售其不知从哪听来的汪记大员的故事:hellip;hellip;他问那个村姑,你家有几个孩子。村姑答说,有二十多个。他奇道,你怎么比老母猪还能生。村姑怒骂,你妈才是老母猪呢,我儿孙加一起不是二十多个吗?他吃了这一骂,嗫嚅半晌才说,还是比老母猪能生。着即一勺大粪泼至,浇了个满头满脸都是,秽气冲天hellip;hellip;
    听得成理君忍俊不禁,扑哧一笑,随即低声轻骂,他妈的,就算编瞎话,也编靠谱点!他一笑,冯道援就马上注意到了他,撇开小官,带着裁缝固有的热情,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靠近,贴着他耳边说,请区座去我办公室稍候,我马上就到。说完,对他指了指左侧的经理室。
    经理室的门上是一块花玻璃,内中人影攒动,成理君心中顿然生疑,忙说,那倒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事。你有事,先忙着吧。说走就走,但走得很慢。
    冯道援张了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里。显得心事重重。
    成理君看那个小官朝他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赶紧别过脸,我先走了。改日再约吧。
    匆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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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机关算尽
    六月二十七日中午,成理君接到了一个电话,又是段东楼打来的。
    这次,段东楼说的话,却是没头没脑的。
    说的什么呢?;死了孩子,赌场得意。
    是他愚笨,没听懂,还是怎的?固有的矜持,让他不好意思去问段东楼,事实上,段东楼也没给他问的机会,就匆匆地收了线。
    他老婆都没娶过,哪来的儿子?赌场得意,就更不要说了,他可从来不赌钱。哎,怎么把那茬事儿给忘记了,几天前,他路过跑马厅时,因闲极无聊,就进去看了一眼,还花了两元钱,押了一匹马,嘿,运气贼好,居然中了头彩,莫非段东楼说的是此事?
    那死孩子呢?还是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莫名其妙!
    等等!
    他知道死了孩子加赌场得意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从前北平站用过的暗语,意思是事紧防变,这段东楼又不是北平站的老人,怎会知道这个切口。
    不对劲,很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成理君也说不上来。
    不过,他眼下确实有件要紧的事。对冯道援的调查才起了个头,靳敏的举报信又至,这次情况就说得更严重了,不再是谋叛,而是正式叛敌了。这事确实非同小可,但也有可能是没影儿的事。调查正在秘密进行当中,一无确凿证据,二无最终结论,这叫他是信还是不信?
    本不欲理睬,偏偏段东楼来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他想不理睬也不行了。
    事急从紧,成理君也顾不上矜持,屈尊就驾直接去了靳敏的住处。见面,两人聊了很久,谈的结果,令成理君觉得确实不虚此行,心中对靳敏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傍晚时,他刚抵家,天下起了雨,他踱步到窗前观看天色,笑说明日肯定是个好天气。
    来日确实是好天气,于成理君而言的好天气。清晨,天空再次飘起了细雨,时不时一阵微风吹过,一扫昨日细雨未驱走的溽热,令人心身都倍感舒泰。
    旁人都不喜欢下雨天,成理君却是个例外,他并不是因夏季炎热才喜欢下雨天,而是因喜欢而喜欢。每到下雨的天气里,成理君都会步出家门,或访友、或散步、或办其他事,而在晴朗的天气里,他却很少出门。
    上午九点正,成理君穿上米色的雨衣,走出住所。赶在这个时间准时出门,是因他有个重要的约会要赴。在八点钟左右,他与冯道援通了个电话,约定上午十点在霞飞路霞飞坊碰面。从住处到霞飞坊这段路程,若是坐电车,只需十来分钟;若是走路,也仅需半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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