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忠棠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可行。心底计较一番,这才有了借口买珠冠以结交,又要代付账款的举动。在适时地情况下表露身份,起码王府的名头代表了泼天的荣华富贵,对这个‘暖玉’也是个利诱,待回头用王府的名头压一压那个主子老爷,都是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了,还哪有那个心力?用个玩物换一世富贵,不信他不点头。至于点了头之后,价钱好商量,在这方面,蔡忠棠并不眼皮子浅的,毕竟能玩得起‘暖玉’的,交个朋友多条路么。
水清浅倒不知道自己被人编排了这些曲折身份。他只想着自己的玉簪,反正老爷就在街对过喝茶呢,还能少了他的零花钱不成?回头叫青离大总管把钱结给冤大头,还省的自己再跑一趟。于是乎,就在这样非巧合的巧合里,蔡忠棠跟水清浅去了茶楼,得了跟圣人面对面的机会,进而在水清浅跟前,讨论起买卖小飞天之事宜一二。
“鄙人拜七爷府上,大小也是管事……”
“咱们家七爷最是贤明,没那些闲来嗜好,就喜广交朋友,招贤纳士。”
“在下观小公子冰肌玉骨,谪仙之姿,可真真儿的是难得人才……今天可巧了,在下竟与小公子两度偶遇,实在有缘。”
“鄙人也是好心玉成,把小公子引荐过去,周老爷由此也能跟王府搭个善缘。”
“如若不介意的话,让小公子且去王府小住几日,如何?”
几句寒暄之后,蔡忠棠就是这么开门见山的直说了,甚至都没先打埋伏试探试探。也不怪他,小人物嘛,眼界就这么大,王府就是天了,天外有天这种事,蔡忠棠想都不敢想。所以,他觉得自己这一套单刀直入简单明了,至于成与不成,趟过一次路之后,后续手段该软该硬,也就心里有数了。
“你说完了。”老爷呷了一口茶,神色非常平静。一开始听说是魏王府的下人,皇帝老爹才点头应允对方进来,不为别的,顺便问两句王府的近况也好,结果三两句话之后发现,竟是这么个不着调的人。老爷的脸色从蔡忠棠一开口,便越来越平静,连带雅间的气氛也莫名的越来越冷。
顶着丝丝凉意的空气儿,蔡忠棠壮壮底气,摆明车马,“这位周老爷,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子鹤,”老爷看都没看此人,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卫长,“你去问清楚,这起子污糟小人都干过什么?”
“是。”
“然后去告诉福贵,下次再把这种蝇营狗苟的东西放在小七身边,仔细他那张老皮。”
“是。”侍卫长大人沉声应答,身上的气息腾地一下子凌冽起来。
“福……贵?福大公公?”蔡忠棠敏锐地感觉气氛一凝,心底里猛打个激灵,对方轻描淡写提及魏王府首领大太监的口气,让他终于察觉到怪异了,“你们认识福大人?!你们是哪一家的,咱么可别是大水冲了龙……呜呜呜……”嘴被堵上了,连外头守门的俩喽啰也被顺手拿下了。
水清浅一直很闲情地在旁边嗑点心,一边吃一边听这冤大头游说老爷卖了他。这会儿闲了,拍拍手里的糖渣,水清浅开口问,“暄殿下不是在幽州城当提举么,怎么会在这里有他的门人?老爷,你也别听什么就信什么,他说自己是魏王府的他就肯定是啦?他还管自个叫‘中堂’呢。”
老爷险些呛了,不由得仔细打量他两眼。
“怕我闹呀?”水清浅心思灵透,转脸忽然笑起来,整个雅间顿时仿佛填满了夏日清晨的阳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像金鳞池里的碧波荡漾,小鸟站起来,半身侧转,银色连云纹的阔袖划出一道波浪弧光,一身光灿绚烂的羽毛瞬间就抖起来了,“小爷我今年十五岁,丰神俊朗,卓尔不群、玉树临风,魅力无敌……算他有眼光!”
老爷:(⊙_⊙)
“不过,我有个问题。”水清浅语气一转,跑到地当中,看地上已经软了的蔡忠棠,抬脚推了推。不知道这些金吾卫到底使得什么手段,手指头随便戳戳,蔡某人就瘫在了地上。水清浅抬头跟侍卫长大人求证,“柳哥,他刚刚在冠礼铺子时那种眼神,是不是叫‘淫邪’?”
“清浅。”老爷黑了脸,都学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确认一下,难得遇到这么露骨的。”水清浅无所谓的耸耸肩。
老爷脸色阴霾,很多腌臜事别以为老爷不问就以为他真不知道。也该着水清浅出身高贵,宁仁侯府的名声又太凶残,不然,这种污糟事也不会拖到今天才被这小只撞见。
蔡忠棠的嘴被堵上了无法发声,眼神又是惊惧又是愤怒,大约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这伙人如何来历,竟然敢对他背后的王府大旗不敬。水清浅没理那愤怒的小眼神,捏着他的下巴好一番打量,然后不死心地还从雅间绕出去,一番寻寻觅觅,过了一会儿,才说不上遗憾地回到老爷身边。
老爷看他上蹿下跳,终忍不住开口问,“你又折腾什么?”
“看来,他是真没援兵了。”那语气好像还乱遗憾一把的。对上老爷的询问意味,水清浅兴致很高的八卦,“老爷,你不知道,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有后续桥段的……”
像这种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案件,那都得闹个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才叫圆满。戏里唱的,纨绔子弟在他们这里吃瘪之后,须知他必定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把五城巡马、刑司、七大姑八大姨一窝子后台都搬出来,铿锵威胁,最好是把他们带到衙门之类的地方,企图大刑伺候,屈打成招。对欺男霸女事件,更是脑中爽歪歪个一百遍啊一百遍。然后,水清浅这群小绵羊再忽然马甲一脱,金光闪闪的脑门上的‘王’字头闪瞎了一众狗眼,老虎发威,来个绝地大反攻,纨绔子弟连老子带祖宗的一窝端,大快人心……“反正戏里都是这样轰轰烈烈,哪里会就不声不响地解决掉。”这是水清浅最后的陈词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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