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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别急,让儿臣先捋捋。”既然关乎清浅,又能让官家不惜灭口捂住,姬昭也不想秘辛传得满城风雨。圣人未必想坦白,可姬暄就要背锅了,父皇大概着急这个,姬昭都懂,所以,如果能找到办法撇清那蔡姓小地主的干系,他失不失踪的就没人关心,姬暄和清浅的事也就算绕过去了,他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嘉佑帝挺不好意思,昭儿是受害的一方,他这个当爹的不仅没给他主持公道,现在居然还让他给嫌疑犯洗清嫌疑,若不是姬昭贴心的接了话茬,这要求,他真没脸说出口。
    姬昭把事情揽过去,嘉佑帝是放心的,这个儿子的办事能力有目共睹,非常可靠。唉,这太有能力也不是好事。原说他都想立姬昭为太子,结果没人给搭□□,昭儿还被人联手坑得去督河。他那会儿真想不通,旁的儿子及其背后势力有理由不同意也就罢了,内阁怎地也没人吭气搭话呢?帝国没有皇储也无所谓啦?
    石恪后来给他解释了他才明白,总归没一句好话,句句诛心的那种。
    说到帝国权力,就是皇帝跟内阁之间的分权较量,皇权强一分,内阁就弱一分,反之,皇帝弱一点,相权就强一些。嘉佑帝目前事事顺心,是因为本身他权力欲就不重,大部分政事内阁就给处理了,他乐得当人形大印,万事清闲。在某种程度上,皇帝放权,内阁也舒服。
    但要是换上强势一点的帝王,可以想象,皇权跟相权必然有磨合掐架的时候。不巧,姬昭就是个强势人物,权力欲也比他爹大。不强势,他不会打下南疆那么一大片地方,权力欲不重,他也不会连续几年屡召不回,敢跟内阁硬杠。他才二十出头就这么难搞,你让内阁那些老狐狸精怎么想?
    老狐狸精们都不否认姬昭很优秀,行事老辣的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一个强势人物,必定对内阁权力形成某种威压,谁愿意请这么尊大神压着自己呵。所以立太子,圣人要是自己主动提了,内阁重臣也就默认了;圣人自己不提,那大家也乐得装聋作哑一阵子。
    话又说回来,万一,官家没立储就某天突然嘎嘣一下……最终上位的也只会是秦王姬昭。想想秦王殿下的外祖,他舅舅,他自己在南疆的基业,有钱有人有兵,秦王殿下上位,便是朝政顺利交接;如果他不上位,任谁想想那八万南军头皮都要炸了。凭别的谁染指皇位,那必将血雨腥风血流成河。从内阁重臣的角度讲,真有意外的那天发生,他们定会非常有大局观的努力让姬昭掌权,以期朝堂平稳过渡,所以,皇储之位早没有悬念,这场竞争结果早在秦王打下南疆基业,手握南疆大军的时候,已然是定局了。
    嘉佑帝又放心又闹心地在纠结的时候,那边姬昭果然没有辜负他爹对他的评价,短短两天功夫,就挖出一堆阴私,黑着脸回来的。听闻他爹说蔡忠棠几个月前就被秘密处死的时候,姬昭就下意识的觉得那场火灾的时机不大对头。
    那场大火,一直被当做意外处理的。
    贫民窟人又多又杂,又是天干物燥的夏末秋初,有意外走水,听起来就是个意外事故。大火烧了半个街区,死伤很多,本来应该是大事件,但地方官吏积极处理,善后安置又做的好,此事以户部给幽州城布政署发褒奖为结尾。追根溯源,能处理的这么好,有姬暄的功劳,他就在幽州嘛,魏王深入关切,又带头富户捐善款,一波声望刷得非常漂亮。也可以理解,同是一品亲王,秦王姬昭身披多少层光环了都,再没刺激别人干出点什么名堂。所以,这是一件妥善处理又给姬暄刷了声望的事故,齐王姬明是怎么想到在这件事挖地三尺的,也有点奇怪,且不管那些。
    姬昭查这场火灾,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天听完他爹说的秘辛,转天就去户部档案室翻卷宗去了,那种地方不算机密重地,经常有人为查什么历年资料去翻档案,阁臣,户部,什么□□品的小文书都能登记去查资料。火灾这件事,户部有过嘉奖,所以很容易查阅起火的调查内容,包括确切遭火灾宅子的位置,死伤人数,还有屋主的姓名与赔偿。
    果不其然,火灾是从蔡忠棠名下的房子那边烧起来的,不止蔡忠棠的房子烧个精光,他的左邻右舍也全都烧个精光,包括里面的住户。大火烧得面目皆非,半个街区的房子都没了,也死了很多人,但仔细排查一下就会发现只有出事地点前后左右的人一个幸存都没有,远一点邻居还有隔壁街的,不少人死里逃生。
    假设这一场大火不是意外,那乡下小地主的老家遭匪一事就显得更加突兀不合常理,近靠幽州城的乡下地方,经营了好几代的乡绅地主,十足十的地头蛇,哪里来的流匪就会一夜之间端了地头蛇的老巢呢?再说,流匪?你当是现在是戾帝时期的山匪流窜、民不聊生哪。天子脚下,哪有那么不开眼的‘流匪’敢烧杀掠夺。当然,如果大家被误导的以为这是蔡姓小地主的死遁遮掩,也可以解释得通。但姬昭和官家都心知肚明,在火灾之前,那姓蔡的小地主就被秘密处决了。还有一件事,其他人大概都不知道,蔡忠棠的妹妹,给姬暄做妾的那个,暴病而亡了。这是姬暄后院的阴私,如果没有水清浅之前的提点,姬昭也不会注意兄弟内宅里这种八卦小事。但现在所有事情一串起来,逻辑就通了。
    整件事的时间线很流畅:姓蔡的被先父皇秘密处决,随后,他妹妹,他乡下的家人全面遭到清洗,死的死,逃得逃,而他曾经置办的,用处不明的某个宅子,则碰到了一场罕见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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