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尔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谏言:“陛下呀,我们这些黑暗中游荡的家伙可是您最虔诚的信徒,我们何曾忤逆过您的命令。”
“我们只恳求……”芬里尔垂眸抿了一口酒液,凉凉地笑起来,“不要被您抛弃。”
缪宣一个字都不相信芬里尔的话,但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换人已经不现实了,要是想让芬里尔不折腾,那么就得说服他。
缪宣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在圣洛伦与巴尔德尔合作过。”
芬里尔立刻抬头看着缪宣:“您和他……合作?”
“我没有暴露身份。”缪宣在他这个视线里猛然就有一种做错了事的错觉,“我只是看着他们去探索了圣洛伦的圣阁而已,以及收集了不少资料。”
“所以君王组建学宫就是为了解读这些东西?”芬里尔幽幽笑道,仿佛一无所知,“那又如何?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要让日轮重新升起。”缪宣皱了皱眉,“我认为这是可行的,而且巴尔德尔很有可能真的能做到,只要日轮重新升起,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芬里尔静静地望着栏杆下的热闹场面,在昏暗的光线里,他赤红的眼眸隐约反射出来自舞池的华彩。
在这一曲舞曲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终于停止了微笑,低声质问:“日轮重新升起——这又能怎样呢?方便了光明骑士团能带着军队收复失落的城市?然后我们再一次走向黑暗?我们不仅需要忍耐还需要再次退让?”
缪宣还想说什么,但却戛然而止“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他毕竟也没有证据,没法和芬里尔解释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说什么?说因为日轮孕育就只有圣人才能做到,而圣人限定了黑暗遗民,所以只要这一事实公布,各种迫害都将不复存在?
但问题就又来了,假如黑发黑眸的人这样重要,又是什么让局面沦落到如今地步?而且嘴上说得轻松,难道要黑暗遗民就这样忘记曾经的伤痛么?
缪宣想起了薇拉,想起了那些不计代价截杀光明骑士团的人。
怎么可能啊……这种仇恨,也许沿袭三代后才会淡化。
缪宣只得道:“我可以确信这间事情不会发生,只要日轮升起,一切矛盾都将暂时消泯,不论是饥荒还是迫害,瘟疫又或者是行尸。”
然而一向好说话的芬里尔却像是突然固执起来,他转身看着缪宣,眼眸沉沉:“如果我不愿意呢?”
“如果我不愿意,您会杀了我吗?为了那位圣路弥尔的新君,为了您的亲、哥、哥——杀了我?”
缪宣一愣,下意识道:“我不会杀你。”
芬里尔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因为提尔,对吧?”
不杀芬里尔的原因中确实有提尔……但是假如只有芬里尔,缪宣也不敢确定他会不会下杀手。
然而缪宣的沉默却回答了芬里尔的问题,芬里尔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轻轻笑起来。
这当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笑声了,但缪宣也没法辩解,他和芬里尔完全是道不同的最佳典范,但他能怎么办?继续越描越黑吗?
等等……这气氛真的好奇怪啊……
系统深谙缪宣的纠结,他用一个很精辟的比喻来形容:【和结婚了七年的对象解释自己没出轨没变心,但对象怀疑你只是为了孩子才和他凑合。】
缪宣:……统儿,你也住口。
#我好苦.jpg#
舞曲已经结束了,新的曲目即将开始,舞池中的队形散开,年轻的君王身边聚满了美丽的女性。
更多的光明骑士带着各自的女伴下场了,巴尔德尔背对着缪宣,在女孩子的簇拥下离开了舞池。
此时此刻,缪宣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要是真的和对象解释那还简单,但问题是别说什么变心,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倾心过!两人完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起点,所以说这婚不能离还真的是为了孩子——不,够了,这个比喻本身就很有问题,别被系统带偏。
缪宣轻轻叹了口气。
芬里尔听到了他的叹息声,在昏暗的光线中,他死死攥紧了手指间的酒杯。
“请告诉我。”芬里尔听到自己问,“您会抛弃我们吗?您……还是尼德霍格吗?”
缪宣一愣,这一刻仿佛那个垂死的青年又出现在了眼前,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明明是早就决定不再管的,但缪宣还是道:“我不会,我是。”
芬里尔抬眸望着他,缪宣就这样直直地回视,一点都不躲避。
“既然您这样说……”芬里尔转回了头,“那么我就愿意信任您。”
“但也请您信任我——”他微微倾斜了一下手腕,将杯子递给缪宣,猩红的酒液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彩,“既然您能分给提尔那么长的时间,那么您还愿意喝我的酒么?”
就在此时缪宣的精神力场有所触动,他拉开地图一瞅,看到了一个即将抵达的小绿点。
系统大惊:【目标二!秒哥目标二上来了!】
缪宣这就想走,芬里尔一下就看出了他的离意,他强硬地道:“您不愿意?您怕我下毒?”
下毒?缪宣百毒不侵,他就是不想掉马,于是快速地低头就着芬里尔的手抿了一口:“记住你给我的承诺。”
下一刻,缪宣的身影就瞬间淡化,风一般消失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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