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海倒是知道:“贝勒爷听人说,甘露寺里有命妇求见过,不知道怎么的,京城里有些妇人言谈间,称呼那位圣母皇太后为老佛爷。”
老佛爷?
林雨桐哭笑不得,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拐到这个称呼上来。
所以弘晖不干了,你额娘是老佛爷,我额娘是什么?我额娘是活菩萨。
佛度往生,以期来世。活菩萨却只救今生。
是啊!这个活菩萨出来,她那个老佛爷就像是笑话。
老佛爷吗?四爷嗤笑了一声。乾隆面色奇怪了一瞬,爱咋咋地吧。你就是做活佛,你还得在庙里呆着。
可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却酝酿出了新学旧学的第一次激烈碰撞。
起因是那位太后的义女熊夫人,被寄予厚望之后吧,她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作为义女,不能因为太后好的时候就扒着,太后不好了,就远离了。若真是那样,那成了什么人了?对太后好些,皇上还能说他们知恩图报,朝堂上的事到底是男人的事,便是有影响也是有限的很。可要是真疏远了,人品就有大问题了,那才是真的害了自家老爷。
可这样的大事,她有能怎么做呢?真像是有些夫人给出的主意,找几个在那边女子书院的女学生,说一说她们的‘丑事’。就像是邓家说的,她家那个外孙女,也就是蔡家的长女,就很不好,一点孝心都没有,桀骜不驯云云。
这个事熊夫人不敢干!她们家不是邓家那种小起人家,自己老爷也已经是阁臣了。因此知道的多些。那个孩子是母后皇太后的亲传弟子。你质疑那孩子,还那么不留余地的质疑,这不是找事,这是找死。直接对上母后皇太后试试,这是逼着皇上的心向着那边啊!一点分寸都没有。
幸而她不曾为此动摇,冒冒失失的就去做。结果人家那孩子还指婚了,指婚给皇家了。指给那位养在老圣人和太后身边过去出去的皇子。别管是不是过继出去的,那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十六爷也过继出去了,可在宗室里那地位低了吗?十六福晋出门,谁不捧着?
这都属于没事别挑头去碰的人。
能哄的太后收其为义女,这熊夫人本就是聪明人。嘴甜心机巧,这事老爷交代的,但也不能给自家惹祸的情况下,她不想挑头得罪人。于是就就想了个法子:这件事得办,但未必一定得得罪人。我只要表达支持太后的意思就行了对吧?我是太后的义女,我们一体的,我把自己摆在这个位子上,任谁也说不出我的错处。想要有动作,也好说呀!太后不是礼佛吗?这么多的夫人不都是表示要跟我同进同退吗?那好吧,咱们募捐吧!给甘露寺的菩萨镀金身。
女眷礼佛,捐个香油钱,自来都没有错处的。
事实上,也真的没有人将这事太放心上。还有好些人回去暗自嘀咕,说着熊夫人到底是油滑,竟是一点把柄都不留。
而可巧了,最近京城从外地来了个戏班子,演的是白蛇传。
白蛇这个传说吧,自宋就有了。后来到明朝的时候,是以话本的形式出现的,话本这种东西局限于读书人看,因此传播的远没有那么广泛。直到最近一些年,有很多小地方戏上,才慢慢出现了不同版本的白蛇传。如今新排出来的这出戏,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哪个新学学生的影响,里面的东西更趋近于现代看到的白蛇传。
当然了,这是在林雨桐知道争论里还有白蛇传的事之后,专门叫了戏班子看了那么一场戏之后才比较出来的。
它非常接近后世的一些情节,白娘子和许仙是两情相悦,但那个法海却跟白娘子有许多的宿怨。于是,法海收妖就演变成了棒打鸳鸯,携私报复。
她是跟后世比呢,但当下的人却只能跟之前比。之前那就是命定的妖不是正途,法海是正义之士。突然这么一变,故事是更好看了,但是——你们把佛黑化成什么样儿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要,偏就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好吧!这些就算了,但是,佛祖是能这么污蔑的吗?不敬佛!
在太后礼佛,诸位诰命夫人要给佛镀金身的时候,你们来这么一下,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新学那边故意挑事才怪呢。
旧学这边这些翰林马上来劲了,关键是一旦把事情闹大,他们可不是孤军奋战。佛教连同佛教虔诚的信徒,他们是不是也得跟新学对上。
所以,他们完全可以不冲在前面,只叫那些佛教徒去冲锋陷阵,自家能坐享其成呀。
可这些人读书人只想到这个,却不曾想到,这里面还有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那便是蒙古和西zang问题。毕竟,蒙|古也信喇|嘛教的。
弘历为何把潜邸改成了喇|嘛庙,其实就有宗教怀柔之意!
也因着这一点,皇室礼佛成风。便是四爷,估计给人的印象也是信好佛法。
而现在两边这么一碰撞,非常巧合的,点在了要命的地方。
棘手了!
林雨桐看四爷眉头紧皱,也不由的跟着挠头,这事处理不好,就容易出大事。
咋说呢?其实对藏问题的处理,乾隆做的真挺好的。别看脑子抽上来抽,但清楚的时候也是真清楚。早几年,他还不到四十,三十多的时候,处理对藏问题,那是罕见的沉稳、忍耐,且有大局观。
这事处理起来麻烦,但前提得是先得稳蒙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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