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十七岁,白色小衫,肩膀绣了一朵娇艳的梅花。
黑色半裙优雅,孟听穿着这个年代的人都不会再穿的布鞋,小蜻蜓鲜活,振翅欲飞。
所有人都会认为土的装扮,她却穿出说不出的美。她茶色的眼瞳像是雨后的天空,干净明亮。因为长得纯情,穿这身漂亮到不行。
说她是拍戏的大明星都有人信。
江忍抬起眼睛就看见这一幕。
以后许多年都没法忘。
他和凡尘俗世许许多多人都一样,或许性格有所不同,然而普普通通。那时候他就蹲在角落里百无聊赖打游戏,盼着她能来。
身边吃泡面的、打呼噜的、哄孩子的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眼里一瞬间失了色彩。
她背着书包,穿着小衫布鞋,笑盈盈在人群之外看他。
梨花小镇白色的花落了遍地,车站旁老旧的居民楼垂下爬山虎。嫩绿的枝条成了她的布景。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有力到震颤。
一声又一声。
像是生病了,又像是病好了。
游戏里操纵的小人早就死了,贺俊明在网络那头凄凄惨惨一个人被对方群殴抱头鼠窜。他眼里却只有她。
漫天梨花,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十七岁的她。
这一幕成了他有关青春的所有回忆。
这个好难追好难追的漂亮少女。让他曾在数个冬夜想起她疼得心紧缩窒闷。
像是烈火烹油,火中取栗。
却又在下一秒看见她笑时,忍不住心动到发疯。他就是不长教训。
妈的,她冲他笑,甜死了。
第42章 修罗场
江忍第二次坐上这种大巴, 路上偶尔凹凸不平,全车人都跟着一起颠簸。
江忍非要和她坐一起, 唇抿得死紧。一言不发。
孟听知道他晕车,想来都有阴影了。
她憋住笑意, 从书包里拿了一个外婆给的橘子递给他:吃了这个会好受点。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孟听害怕他这样的眼神, 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外了。
好在机场并不远。
江忍不知道她哪天走, 他压根儿没票。然而有钱好办事,他几乎才去机场, 黄牛就把登机牌给了他。他们傍晚的飞机。
上一次孟听坐飞机的时候是白茫茫的天空和云朵, 这一次是深邃的夜晚。
江忍和她位置并不挨在一起。她身边是个四十多岁画着浓妆的女人。
江忍和她商量:换个位子行不行?
浓妆女人白了他一眼:不行。
江忍冷下眼神, 他这样子有点凶。女人一股子泼辣劲:怎么的?这位子是我的, 你想要就要啊,老娘就是不给你, 你难不成还想打我。
江忍看孟听一眼, 她别过头看向飞机外面。肩膀轻颤, 她在笑。
他也笑了, 摸出钱包, 数了机票钱给那个女人。没一会儿那女人高高兴兴和他换了位子。
飞机起飞一小时,身边的少女依然垂眸在看飞机上提供的杂志。头顶一盏微弱的光。
她很认真, 似乎身边并没有他这个存在。
江忍盖住她的书。
她这才转头看他:怎么了?
你不困吗?
孟听其实有些困, 但江忍在旁边, 她睡觉总觉得怪怪的, 于是她摇摇头, 轻声回答:不困。
不困也别看书,灯光太暗对眼睛不好。
他说这话简直太稀奇了。
然而下一刻,江忍伸手把她脑袋按自己肩上:睡!
孟听气笑了,她才不靠他身上。她坐直身子,严肃告诉他:不困,不睡。
她重新看膝盖上面的安全常识。
飞机上安安静静的,睡觉的人居多。
江忍突然单手撑在她身侧,把她圈进怀里,却没有碰到她,只是低眸看她。
他们靠得那么近。
孟听后背抵着座位:你做什么?
孟听,我在宾馆住了一周,在车站那破地方等了你七天。你说我想做什么?
他眼里黑漆漆的,燃着一把烧不尽的火。
他喉结动了动,小声在她耳边道:你给我亲一下成不成?
孟听脸发烫,她用杂志盖住自己的脸。使劲推他:不行,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江忍正常不了。
他总觉得这趟来梨花村太不真实了,他在心里堵了那么久的一件事,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他心里不踏实。
他这个人坏,以己度人,总觉得别人也是坏心眼。
分是分了,不还有复合的机会吗?她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她好漂亮,也很温柔能干。她越好,他就越抓不住。越靠近H市,他就越怕她和徐迦死灰复燃。
江忍说:该有半小时到H市。
她把杂志下移,只露出一双清澈看他。灯光下湿软,他板着脸吓她:回去了也不许和徐迦说话,不许复合,听见没?
孟听不喜欢这个姿势,只好点头。
江忍见她这么乖,想笑。却又怕她耍自己,仍是直勾勾盯着她面无笑意:要是你们还没断,我就先弄死他。
孟听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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