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重视生命,却又总是毫不犹豫地不断贴近死亡。这或许就是鬼杀队的凝聚力所在,是让不同的人走到一起共同战斗的核心精神。
太宰治并不喜欢殉道者,他以为自己该是同情这些人的,但实际接触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受到了吸引。
他想要亲眼看看剑士与鬼战斗的场面,他想知道会在生死之间迸发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但大家压根不打算让他参与战斗。
那就自己创造条件吧。他这样想。于是他主动抓住了离开蝶屋的机会,随时关注各种传闻,当他从二层小楼的来历中察觉出或许有鬼的蛛丝马迹时,他知道,就是这里了。
为达成目的,只爱给别人添麻烦却不爱给自己惹麻烦的太宰治,难得一次主动揽下调查「万世极乐教」的活儿。
于他而言,通过调查接触到教祖童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在地牢发现松下先生却是个意外之喜。
他其实一直对两三年前遇到的吉田松阳感到耿耿于怀:“求死就是求活”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对世间充满眷恋却非要找出死掉的方法?为什么觉得长生不死就是错误?
吉田松阳简直太矛盾了!
太宰治其实不是那种遇到谜题就必须解开的性格,但这种关乎生死的谜题实在太抓心了,送上门来的解谜机会他是不会随便放手的,于是他调整计划,把这位松下先生也纳入了局中。
当太宰治顶替信徒进入教团,亲自确认教祖是鬼并发出邀请,最后写好求援字条让鎹鸦送去蝶屋,一切就都布置好了。
之后只要巧妙的拖延时间,等剑士赶来,他就可以近距离看到人与鬼之间充斥着露骨的暴力和死亡、本能和**的较量。
仔细想想,安排长生不死之人与鬼相遇,一定也是很有趣的场面吧?
太宰治不但想更进一步看清人类的本质,也想看清鬼的本质,看清长生不死的本质。
鬼啊,这种可悲的生物,究竟如何看待曾经的同类、而今的食物呢?
若是一般人同时面临这么多疑问,大概只能做出取舍,一个一个去寻找答案。太宰治就不一样了,作为聪明的少年,他全都要。
于是带着这样多的疑问,太宰治主持了一次很有意义的座谈会。
期间他让童磨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从而自愿参与;诱导松下先生产生误会自爆猛料;暗中示意恭弥与织田作配合流程……就这样通过各种细节堆砌,不但成功拖延了时间,还得到了困扰已久的问题的答案。
原来吉田松阳是虚的善良一面,是分裂出来的人格之一。
虚试图毁灭世界,为了阻止虚,吉田松阳才会做出那些矛盾至极的事情,才会在留恋人世的情况下主动求死。
在童磨被消灭之后,虚手中血鬼术变化的刀剑也一同消失了。虚判断败局已定,直接撤退,半句多余的狠话都没说,倒真是个非常干脆利落的人物。
“你确定虚的目的是毁灭世界?”小箴乡在事后这样询问了太宰治。
“确定,虽然虚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他也不曾掩饰自己的想法。”太宰治回答。
小箴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关于虚想毁灭世界这件事,还请不要告诉更多人。”
“好。”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主动做了这么多事情呢?”小箴乡就那样平淡地望着太宰治,哪怕已经明白一切都是太宰治的策划,却丝毫不觉得胆寒,仍然用原本的态度去对待太宰治,好似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我记得你有机会自杀时,总会自杀,但这次你没有任由童磨杀死你,还主动帮忙救了你所不认识的杏寿郎。”
“只是稍微对鬼杀队的工作产生了点兴趣。”太宰治说道。
他鸢色的眼眸中泛起点点光亮:“在表面的世界、光明的世界中,死亡一般都远离日常被隐藏起来,因为是被人们忌惮的东西。但是在鬼杀队里不一样,死亡是日常的延长线上的一部分。我想这样才是正确的吧,‘死亡’不是‘活着’的反面,而应该是拼凑成‘活着’的众多机能的其中一个。如果不在近旁观察死亡,也就无法掌握生存的全貌。”
“是这样啊。”小箴乡点了点头,由于还继续披着马甲,所以太宰治看不出小箴乡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但太宰治猜测,小箴乡此刻的心情一定是平静的。虽然成功策划并把控了整件事发展的人是他,但他觉得那个真正因一切尽在掌握而从容不迫的人该是小箴乡才对。
当他问小箴乡要鎹鸦给蝶屋传讯时,表面看是他成功套路了小箴乡,但事后想想,那时小箴乡其实是顺势而为吧,看破却不点破,纵容着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任他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答案。
还有他冲向童磨时,小箴乡什么都不问就默契地帮他叫住炼狱杏寿郎,打断了炼狱杏寿郎舍弃性命的无谓牺牲。
这或许是小箴乡对他的信任,又或许是小箴乡能够撑起一切的气度。
甚至于,小箴乡这一路会带着织田作同行,也是故意的吧?小箴乡知道他一定会和织田作相处愉快。
怎么说呢……太宰治觉得自己已经搞明白了。
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那些功利的东西,不是阴谋论也不是放长线钓大鱼,更不是为了让森先生不开心。
小箴乡会把他从森先生身边带走,并对大家隐瞒他的异能力,为的是让他自己亲眼看到这一切,感受这一切,从而主动说出现在这番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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