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去了。”
惠低声道,抓紧了姑姑的裙摆。
“……这附近有好多脏东西。”
白鸿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脏东西……是咒灵吧。
倒是从之前开始一直觉得身边有一种让人不适的气息包裹着……是诅咒吗?
“小惠害怕吗?”
男孩在她身侧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白鸿轻笑起来,“怎么摇头又点头的?”
“我不怕。”伏黑惠小小声地回答,声音有些奇怪的郁闷:“但是我赢不过他们。”
姑姑今天穿了很漂亮的裙子,会弄脏的。
“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了。”
怨恨,憎恶,抱怨,恐惧……细小的负面情绪汇聚成强大的洪流,组合成所谓的咒灵。
人类总是不曾吝啬宣泄恶意,总是觉得一点细小的诅咒无法对人产生困扰,便总是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该说是傲慢还是无知,亦或是两者皆有呢?
在他们自身被诅咒反噬之前,没有人会收敛自己。
“没关系的,小惠,”白鸿转过头,精准对上自己小侄子的方向:“我们下次不来人多的地方就好。”
小孩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妈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白鸿露出微笑。
“严格来说,我不喜欢人不听话的地方。”
他们已经来到了之前伏黑惠指出来的那家店,这里店面不大生意却相当不错,惠领着白鸿在一张空桌旁边坐下,这对奇妙的组合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在做母亲的选择坐下、而小很多的孩子拿了钱去买东西的时候,这画面立刻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有那正义感强烈的路人凑上来想要批评一下这位不靠谱的长辈,但是瞧见白鸿眼上蒙着的白绸以及点在地上充当盲棍的细长手杖后,原本的不满又变成了混杂了轻蔑和同情的怜惜。
什么嘛。
看着那么漂亮,竟然是个瞎子。
于是人们嘀嘀咕咕的走了,留下些浅薄的评论,有的甚至连一点细微的虚假善意也吝啬流出。
白鸿神情淡定,恍若未觉。
这不是战争,只不过是最寻常的日常而已。
比起战场纯粹的杀意,人类日常生活中会流露而出的恶意显得单薄却又过分复杂,有一些对旁人造成莫大伤害的,对与发表言论的本人来说却又会觉得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诅咒。
——她很清楚,从打她走入横滨的闹市街区开始,身边的恶意便未曾中断过。
处于休假期间的少将摩挲了一下手中手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刚刚才从禅院家出来,暂时不是很想惹来麻烦啊……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先一步动手,赶在那孩子回来之前解决掉路上那些让自家孩子讨厌的诅咒,但是几乎是在她思考的同一时间里,那些令人厌恶的污秽气息就全部消失掉了——
速度太快,杀气太浅。
与其说是被咒术师轻松祓除,不如说是被过于强大的存在直接碾压抹杀。
白鸿一呆。
……这附近,有咒术师吗?
她下意识摸了摸眼上白绸。
小惠还没回来,也不方便立刻起身就走……
她正思考着,缓慢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停在了自己的旁边。
啊,看不到。
白鸿有点遗憾的放下了抚摸眼睛的手指。
即使摘下白绸也不知道这位术师的模样,自己也只能看到黑色的世界和模糊的轮廓……以及密密麻麻的猩红死线。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对方正在看着自己——以一种相当奇异复杂的深沉眼神看着自己,被那样的视线注视着的感觉并不能称得上愉快,白鸿被盯得太久,忍不住微微皱起眉。
信息不对等的前提下造成的落差感是她很讨厌的东西,但是看了这么久还没有离开,难道是认识的人吗?
白鸿不确定。
可从岛上离开的人,绝大多数都没有胆子站在这个位置、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白鸿坐在这儿,只能凭借本能和气息察觉对方的距离近得不太正常,自己只需要一抬手就能碰到对方……可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却还是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
“……请问。”
她决定主动打破僵局,即使这举动算不上明智:“我们认识吗?”
对方没有回答。
白鸿也就没有动。
“……你不认识我。”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语气微妙的开口,声音里甚至还带了些诡异又阴沉的笑意。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是属于男孩子清冽干净的漂亮声线。
白鸿歪了歪头从记忆里努力翻找类似的声音,并没有得出结果,但是被人这么居高临下看了半天,她就算是刻意收敛性子也有些不高兴,“我应当认识你吗,术师先生?”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溢出一声轻笑。
那笑音轻快,却也冰冷至极,白鸿听着只觉背后一凉,直觉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你知道咒术师。”
他语调轻柔平缓,听不出半分破绽。
“但你不认识我。”
白鸿不动声色,耐着性子回答:“咒术师的话,只是在小时候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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