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让她二人转身,就这么对上了陈之晅。
芸娘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身形微摇,却是温娘扫了陈之晅一眼后,继续未完成的动作,小心翼翼在她领口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陈之晅走上前来,一把将温娘拉扯过来,轻蔑地笑:“你知道她对你存着什么心思吗?”他停下来指了指芸娘,“你不是自诩是世家小姐出身吗?你不允许我对你有心思,却允许这种下等女人对你有龌龊心思?”
芸娘红着脸,忙着去抓温娘的手解释,可那陈之晅一拉,却是让她怎么也够不着。“阿妩,我……”芸娘急得嘴里苦涩。
温娘看了看被紧紧握住的手腕,见动弹不得,也不挣扎,“那你放开吧,我也是下等女人。”她硬的推不开,另一只手却轻轻柔柔地将陈之晅的手一根根慢慢掰开,脱了身。
“还有,她对我,不是龌龊心思,跟你不一样。”温娘手指捂住了还想解释什么的芸娘的嘴,揽着她往外面走。
陈之晅恨恨盯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牙咬着。
反正,都是他的,计较什么。
“温娘,我…”芸娘被人戳穿心事后也不敢再唤阿妩了,自动就拉远了距离。
温娘搂着她,不让她继续胡乱地说话,“那你对我是有心思呢还是有心思?”
芸娘本想否认,再仔细听了听,才确认自己并没有听叉了,瞪大了眼睛望着温娘,倏地又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
温娘笑了笑,“我知道。”
芸娘嗫嚅:“什么时候知道了?”
温娘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上来,可她就是知道。从前的陈之晅,后来的客人,都哄过她,也都说过爱她怜她,半真半假的情意不多不少,凝在心外面刚刚好。可芸娘从来没有说爱过她,更没有bsp;luo luo地把爱意摊在她面前,可是她就是知道,甚至并不反感。
潜移默化里,她也逐渐习惯了芸娘在身边的闹腾,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对芸娘的爱,可她娘亲还说过,爱一个人总会习惯那一个人的。
“我也喜欢。”
芸娘反问她:“喜欢什么?”
“你。”温娘看着有惊喜从芸娘的眼睛里溢出来,可她又接了一句,“可咱们俩不能在一起。”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身上麻烦一堆,连小山鹦鹉也容不下我,我们在一起了,更没有地方容得下了。”
“可我不怕。”芸娘倔强地回嘴。
“可我怕。我对你是喜欢,却不知道那算不算同男和女之间一样的爱意,浅浅的喜欢,我可以克制,可若是浓情一付,我就会怕失去你,我再不能失去你和董娘了。”温娘很是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芸娘知道,旁人的另眼相看从来不是要优先考虑的,只不过她们两都不是自由身,这天下虽然大,却也不是每一处都能包容她们的,更何况,温娘的爹娘和弟弟都走了,多一个人不也多一份患得患失吗?
她二人不说话,静静走回了二楼的包厢。
董娘开门迎了出来,看见两人面色都不好,未等她开口,芸娘却站在门槛上,突然冲着往里走的温娘说道:“阿妩,你到底是怕,还是不够喜欢?”
董娘看着情况不对,道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温娘闻言抬脚的动作一滞,片刻才回话,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别说你怕,我都不怕,你再不济是有后路的人,我没有,可我不怕。你没了爹娘,没了弟弟,以后我就是你的爹娘,你的弟弟。你别怕了好不好。”芸娘说着说着,语气就是哀求了起来。
董娘若是再听不懂,她这么多年混迹风月场也算是白混了,“咱们都别想那么远?芸娘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了,怪不得…,爱不爱怎么会不知道,温娘?”
三人面对面。芸娘憋得泪花盈眶,哀哀看着温娘。
其是温娘也在想,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事,如果没有那么多前尘往事要计较,她会不会纠结?她到底还有什么可纠结?
她叹了口气,只觉自己对自己太苛求了,不敢轻易相信,也不敢轻易拉人下水,她叹了口气,问道:“芸娘,这是浑水,你也要跟着我趟吗?”
芸娘知道她指的是以后的未知,却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
小山鹦鹉热闹了,因着两件事。第一件是今年的花魁落在了她家。第二件却是小山鹦鹉偷偷热闹开心的事。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董娘喜滋滋地看着面前两个穿着红衣的漂亮姑娘,到了一句:“董娘我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张罗亲事,还是两个姑娘的,做的不好,可千万担待。”
红烛亮了一夜。
到头来却是黄粱大梦一场,不叹不吟不悲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短篇我节奏不太能掌握好
有的情节忍不住就写多,有的情节又想写“词之言长”的感觉,可又搂不住
好想快快成长啊
好像李碧华写过一句“人间烟火,哪有极致,只因当时饥渴,所以销魂。”什么时候才能用一句话说尽所有情感怅惘。
第61章 家
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家叫小山的院子,双进门的院子。其实就是个清吟小班,卖艺不卖身,说来好笑,客人们比起同姑娘们吟诗作对享乐,更喜欢来这儿喝茶。茶是好茶,院子也是精致院子,就是接客少,上门还得提前托人约着时间。
这小山院地理位置并不优越,第一次去,找也是要找上半天的。听说后头有人罩着,来的人非富即贵,也少有闹事的家伙。
老板娘听说也挺年轻的,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搬过来的,小小院子,竟是扑朔迷离。
老板娘听说不接客,偶尔也只给老熟人唱上两句,外头人只知道老板娘最喜欢穿素白衣裳,年年都有铺子往里头送新样式,颜色却总是不变。
老板娘听说叫芸娘。
“你整日来我这院子坐上一下午,不怕有人参你一本?”芸娘现在也不年轻了,仍是一副少女做派,笑嘻嘻地给面前人斟茶。
面前人看起来很是温和,说了一句:“我就是个跟着别人混事的小武官,他们文官闹他们的,大不了就回如县呗,山清水秀。”
芸娘也就在听到“如县”的时候顿了顿手上的动作。
面前人看她的模样,又是一笑:“怎么了,现在赶起我了?你还不是在这空屋子里整日闷着不出门?”
芸娘丹凤眼一瞪,语气就冲了起来:“我一小小女子,哪里敢把夏将军扫地出门呢?”
芸娘面前坐的是老熟人,夏决,当年被打断了腿,被害得不能进京赶考的小子不知走了什么运气,倒是跟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