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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女儿家不都喜欢甜的么。”

    “你可以把我当男的。”胭脂梅当然不如腊梅馥郁芳甜,但这清冷微香的味道却很合她心意。不浓重,轻淡绵长得刚刚好。甚至,还有几分像颜述身上的清苦的药香。

    “啧啧,刚刚还想夸你泡茶的时候还有几分女儿家娴静的样子。”舒颂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得暧昧不明:“还真是夫妻同心,阿述也是喜欢胭脂梅的味道呢。”

    一直低头静静喝茶的赵临尉忽然抬眼瞥了一下聂清越,明亮的眼睛里意味不明。

    聂清越好不犹豫地以白眼迎过去,心里却在想着舒颂的话。梅花茶要存一年,村里是山野之地定是极少人家有做花茶的习惯,真是可惜了颜述不在。若是那个随意温淡的人能喝到喜欢的茶……会是怎样的表情。聂清越莫名想起了在祭秋那天,他掐她的脸然后埋头吃寿面的情景。她好似就不自觉期待起来。

    “对了小越妹妹,年夜你就打算在客栈过?”

    “唔,不然怎么过?”

    “回去村里和阿述一起吃顿饭又不会少根头发,不过是一夜的路程,你怎么当人家妻子的?”

    聂清越心中一动:“你再说一遍。”

    “开窍啦?我说你怎样当人家妻子的。”

    “上一句。”

    “诶诶,我的腊梅茶,斯文点!我说不过是一夜的路程。”

    聂清越坐在马车上看窗外平野和山景飞速掠过,怀里抱着大半罐清寒的梅花。她心情甚好,浅淡的香气似被奇异的心情扩大化,充盈了小小的车厢。就连路上迎面经过一个带着斗笠匆匆赶马的灰袍男子,她都无端觉得顺眼起来。甚至连硬是要跟着来的赵临尉和舒颂,也觉得可以瞬间无视他们的存在了。

    其实一个月的离别,相隔的不过是一夜的距离而已。若是颠簸半日,能圆满这种急切想要共同分享体会的心情,好像也并不算浪费,不是么。

    裹紧了棉袄,呵出的白气很快被北风吹散开去,聂清越微笑着踏上了小村的土地。

    冬天村里走动的人不多,却是家家户户都贴上了门神和喜联。虽然一直知道年夜将至,但是客栈那种疏离的气氛并没有带给她多少喜庆感。直至回到这里,她才次感受到了那种空气里洋溢着的喜气。

    “哟,姑娘,你回来啦?” 陈大娘抱着几捆木柴,看见她又惊又喜,扯开嗓子就喊起来:“大夫们,丫头们,小聂姑娘回来啦。”紧闭的门一扇扇开了,往日熟识的病人康复后精神奕奕地迎了出来,几个相熟的大夫也围了过来。

    聂清越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愣愣站着,最后还是给陈大娘拉回了家。她、她只是想低低调调地回来送罐梅花茶再偷偷溜回去而已,这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久别重逢的状况是什么回事?这就是传说中淳朴又热情的乡村邻里感情么,聂清越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

    面前的饭碗被堆起满满的菜直到淹没米饭的白色,她听着乡亲门左一句右一句的嘘寒问暖,眨眨眼吸吸鼻子,咧起嘴笑着一句句认真应答回去。

    期间完全对村子陌生的舒颂和赵临尉都非常配合地或者说规矩地安静吃饭。

    好不容易寻着空隙,聂清越逮了个年轻大夫问颜述的去向。已经做好了或许他人在某个山头看风景或者采药自己要等个一天半的准备,聂清越仍是没有料想到那个年轻的大夫一脸愕然地回答:“一个时辰前走了。”

    “走去哪里了?”

    “他问官府要了匹马就上路了,没有讲清楚。”

    “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嘛,难讲。”年轻大夫挠挠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继而被人召唤过去喝酒。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聂清越抱着瓷罐子回到医舍她之前住过的小房间有点发愣。

    房里防疫的药丸袋子还挂在门上,空气里弥漫着一阵药味湮灭了梅花的清香。不至于难过,却比又惋惜要强烈点。一个时辰前,如果,自己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遇见?哪怕他还是赶着上路也好,只是,想把罐子交到他手上就好了。

    聂清越闷闷地坐在床边,手下按到微微厚于床板的触感。

    做工粗糙的白布口罩,一边的布条还疏松地跑出了线脚。她记得灭鼠当日就请姑娘们重新做过一批口罩,村里这种残次品应是消失掉了才对。

    ——“我之前给你那个……拿回来成么?”

    ——“似乎采药时漏在村后山上了。”

    她歪头沉思良久,然后释然一笑把口罩收进了袖子里,抱着罐子起身一推开房门就看见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舒颂。“杵在这里干嘛?”

    舒颂直盯着她的眼,确定没事后松了口气:“小越妹妹,我多怕你想不开。”

    聂清越咧嘴一笑,一掌蓄尽力道拍他肩上:“兄弟有心了!去帮忙泡梅花茶,叫乡亲们偿偿吧。独乐乐还不如众乐乐。”

    “嗷……!”

    身后回荡的痛呼声还真是……大快人心呐,聂清越无比舒坦地走出房门。欺负人是不对的,嗯,她才没有呢。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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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懈技怠,久离情疏。

    三日堂。

    与其说是医馆,倒不如说只是街口一间小小的药铺。

    聂清越捏着那张药方和那块木牌来到挂有小小牌匾的门口,眼前两队长长的人龙就令她整个人定住了。三日一济,还真是恰好碰上了那一济。

    聂清越刚向前踏了几步,就被两边队伍里的人给生生瞪得缩回了脚步。众怒还是不能犯的,她拿着零号的筹牌,随便找了队寻到最末尾苦哈哈地站定。队伍前进如龟,聂清越等到几乎睡着了才轮到她。还没开口,那门口摆张桌子看诊的大夫二话不说就一拉她的手腕,翻过,搭上,尔后两条长长的眉头纠结地拧在了一起。

    “姑娘啊,你这病……”

    “没没治了?”聂清越望见大夫像是现代医生给病人下病危通知书般的严肃神色,顺着话头搭上去。

    “也并非全无,”大夫沉吟了一会儿,“只是啊……”

    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聂清越看着似曾相识的情节顿时无语状:“嗯,我明白了。”

    “啊?”这会儿踌躇许久的大夫有点懵。

    “是不是要用什么五十年开一次的天山雪莲作药引,然后那花四十九年前才开完,今年要取的话要爬雪山过草地啥啥的。”武侠故事里都这样讲,聂清越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是。”大夫消化了许久,淡定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我这病天下只有一位世外高人能救,而这位高人恰好避世隐居在啥啥山谷或啥啥海岛踪迹难寻我最好明天就动身之类的。”聂清越约摸是等昏了头,总想试验一下有什么比穿越更狗血的事情可以发生。

    大夫茫然呆愣,期间忽闻一声轻灵的笑。聂清越才注意到大夫身后立了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童。一半头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身蓝衣安静立着。

    黑亮圆杏眼,白里透红肤。

    聂清越愣愣地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清透孩童,那童子也睁着亮晶晶的圆眼看她。好,好想掐一下,她痛苦又镇定地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右爪。

    那大夫回过神,轻咳一声唤回聂清越的注意力:“姑娘可是自幼便身体虚弱?”

    “嗯。”聂清越认真应一声,“近年才好起来的。”

    那大夫神色却忽然严肃起来,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样怎么能算好起来,不过外强中干罢了。可是容易困乏,经常体力不支?”

    聂清越点头如捣蒜,“刚才站队的时候就差点睡着了。”

    “姑娘身子要好好调理,不得过度劳累,特别是天冷的时候不要再出门。”

    “啊。”聂清越有些遗憾地地喃喃:“我还想来年去看看北疆的雪。”

    “胡闹!北疆的冰雪天姑娘的身体断然是受不住的。”那大夫口气忽然严厉起来,聂清越不留神微微吓了一跳,手一松开那捏着的木牌便跳到了小木桌上。

    那童子兀自用圆润的小手拿起木牌翻过,看到那刻着的字时眼睛忽然一亮。聂清越没有多留意,只像是被训的小学生般恭恭敬敬地乖乖点头:“不、不去了。”

    “先生,这个姐姐是约好的客人。”小童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打断大夫的说教。那大夫瞥了眼木牌,继而眉头皱起再次爆发开来:“姑娘约好了的怎么不早说?这春寒天的站在外面就是大半天……”

    聂清越嗯嗯啊啊地应着,心里哭笑不得,这种看似斥责的唠叨体现的却是一位大夫对病人最直接的关心。那童子望着聂清越唯唯诺诺的样子,忽然顽皮一笑,走到聂清越身旁拉起她的袖子就走:“姐姐你身上可是还有张方子?”

    “有、有啊。”搞不清楚状况的聂清越只跟那小童走进了三日堂。

    絮絮叨叨地念着的大夫看见小童主动拉起她往内走,神色讶然,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感叹地念了句:“总算是来了。”

    三日堂内部空间比想象中的大,只是光是那药柜便占据了三面墙壁。

    蓝衣童子拿着那张颜述写的药单,架着小竹梯,灵巧地上下左右地抽开柜子取药,最后走到一个独立锁着的小柜前,取出一个黑木盒子。他娴熟灵活地用白布把黑木盒子与一大包一大包的药打包起来,系成一个包袱背在身上,再次拉起聂清越的袖子:“走吧。”

    “去哪?”

    “姐姐家啊。”理所当然状。

    “啥?”

    ……聂清越在平稳前进的马车里望着蓝衣童子专心读医书的样子,半晌无语。她这样稀里糊涂地把人家医堂小童带回去算不算“被迫”拐卖儿童?然而这孩子确实自在得很,她自己在一旁又时怀疑又是懊悔的倒比较像被拐卖的。

    “你、确定你是来帮我治病的?”聂清越半信半疑地问了第三遍。

    小医童放下手中的医书,一改正太样十分老成地看着她:“我是颜哥哥的关门弟子颜玉澈。”

    “噗……!”聂清越没忍住,笑起来身子一歪就倒向了马车厢的一边。

    颜玉澈小朋友不干了,嘴巴微微嘟起,黑亮的圆眸七分不甘三分委屈:“我真的是。”

    “唔,我相信你。真的。”聂清越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加强语气。神医出少年,她夫君可以十三岁就治好墨京的瘟疫,眼前聪慧的正太帮她施针熬药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小孩子像个大人一样严肃起来总有种稚趣的滑稽感。

    “是颜述叫你来的吗?”这么小的弟子啊,对于颜述身边的人际她了解的部分真的少之又少。

    “他们只是叫我来无荒新开的三日堂等一个拿着药方和零好木牌的客人,然后按时帮她熬药施针。”一本正经的语气因为稚嫩的声线和歪着头的动作全然失效。

    聂清越用手捂住了微微笑起来的嘴免得再次踩着小朋友的尾巴,只是回过味来不禁疑惑:“可是他们没有叫你跟我走啊。”

    小医童玉澈惨兮兮地望着她:“姐姐你不喜欢我吗?”

    聂清越犹犹豫豫地开声:“……我确实不太喜欢小孩子。”玉澈小朋友大抵是次听见这样的回答,闻言半饷小嘴愣愣地张开却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哎,罪恶感,聂清越别过头去偷偷笑得肩旁微抖,袖子忽然被一直胖乎乎的白玉小手扯了扯,耳边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姐姐,马车能、能倒回去么?”

    颜玉澈小朋友一到医馆看见赵临尉便欢呼着扑了过去、完全把她晾在了一旁。

    好嘛,她知道骗小孩子是不对的,但是至于把她当成会虐待他的大坏蛋而敬而远之么?聂清越悔不当初捶着桌子,脑中一个大大的疑惑:这两只又是怎么认识的?

    “小越妹妹你上哪儿拐这么个小子回来?”舒颂兴致盎然地望着玉澈小朋友拉着赵临尉玩的情景。

    “说是颜述的‘关门弟子’。”

    “我竟然会不知道?!”舒颂惊讶的模样让聂清越心里平衡了几分,但他很快又思索片刻后沉吟道:“我觉得……只有一个正常的理由。”

    “啊?”

    “这小子是阿述的私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