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丛林深处,有一户袅袅炊烟的农家,院落里几座房屋格局规整,后房堂屋,东西侧室,与东侧室相连的,是一个宽敞裸露的厨房,皆以竹木搭建,看来又像是一座府邸。
红枣汤的香气飘进了西侧室中,徐童潇鼻子一动便闻了个清楚,她缓缓睁开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转转头看看床铺里头,继而转转头又看看整个房间,略显疲惫的闭上眼。
只一瞬间,她猛的睁开眼,整个身子打了个激灵,再一次打量了一番前前后后,终于确定……天佑不见了。
“天佑!天佑!你在哪里?”她口中高喊着,踉跄的冲出门外:“天佑!天佑!”
出了房门,太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待适应了强光之后,她发现这是一座陌生的院落,自己斜对面的厨房灶台前,有一妇人正在煮着什么。
那妇人看来四五十岁的样子,长发于脑后挽了个髻,横插着一只竹簪子,一身暗绿色的衣裙,衬得她肤色很好。
徐童潇赶忙跑到她面前,朗声问道:“大婶,你有没有看见我一直拖着的那个人,他披头散发的,浑身是血,你有没有看见,你……”
她话还没说完,大婶突然抬头,冲她吼了一声:“闭嘴,吵吵嚷嚷的,那么大声的喊什么喊,我又不聋。”
徐童潇被她这么强势的吼声惊的一愣,立马闭了嘴,而后怯生生的抬眸,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婶子,你不会是把他给……炖了吧?”
“我倒是想。”那大婶又抬头瞟了她一眼,继而阴阳怪气的说道:“一个哪里够吃啊,我就应该把你一同煮了,正好图个耳根子清静。”
闻言,徐童潇咧开嘴角笑了,轻声问道:“大婶,是你救了我们吧?”
“救你们?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大婶冷笑了一声,淡漠凉声的说道:“不过是看你们倒在了我门前,我怕你们就这么死在这里,害我惹上什么官司,麻烦的要死。”
徐童潇连忙鞠躬致谢,道:“谢谢大婶,那他人呢?我自己去找他了。”
眼看着她走往了东厢方向,大婶高喊道:“哎哎哎,不是这间,是那间。”
“天佑!”徐童潇立马调转了方向,冲进后房之中,眼瞧着床上的朱棣,鼻子一酸,轻推了推他,道:“天佑!你醒醒啊,快醒醒啊。”
大婶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后传来,她道:“没用的,他身上的伤太重了,你就是喊再大声音都没有用,醒不过来了,我这小院虽然多年未来过生人,可也不留死人。”
跨进门来,大婶一边说着,一边将汤碗递到徐童潇的脸前,冷声道:“你赶紧把这碗汤喝了,就给我带着他离开,别死在我这里,晦气的很。”
徐童潇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接过那汤碗,也不喝,只捧在手里,说道:“大婶,您瞧瞧我俩这狼狈模样,我们是外乡人,遭人暗算才落到如此田地,外面都是要杀我们的人,离开您这里,我们还能去哪呢?”
“那与我何干?”大婶依旧冷语道:“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什么神医菩萨,你指望我心软,你押错了筹码。”
徐童潇吸了吸鼻子,大眼睛紧盯着大婶,问道:“你若不是善人,你若不会心软,为何要带我俩回来?”
“手欠行吗?”大婶不耐的说了一句,便转身往门外走了,一边道:“我现在要去休息,你赶紧给我带上他滚出去,我再出来时不想再看见你们两个。”
大婶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去,徐童潇赶忙放下汤碗,起身追了出去,她张着双手挡在大婶的面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苦苦求道:“大婶,我求求你了,你行行好吧,我发誓不给您添麻烦,我自己救他,我绝不连累您,求求您就把房子借给我们住几日,让我再救一救他,行吗?”
大婶眼眸幽幽,只盯着她看,未做回应。
徐童潇想了想,说道:“或者,我们可以付给您房钱,我姐姐就快到了,等我跟她见了面我就有银子付给你了,您看这样行吗?”
大婶突然怒目一瞪,似警告一般,冷漠决绝道:“不行,我说过了,他没救了,离开,没得商量。”
话音落,大婶斜跨了两步,绕过她身侧,自顾往房中行去。
徐童潇眼角微微一颤,晶莹涌上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高呼:“我给您跪下了,求求您了。”
大婶站定了脚下,回眸瞟了她一眼,又淡漠的收回,跨步回了东侧室,关紧房门。
她将整个背都贴在门上,轻闭双眼,长叹了一口气。
“我会一直跪到您答应我了为止。”徐童潇不死心的低吼了一声,眼光极坚定,直盯盯的盯着那房门,一刻不肯放松,恐怕大婶会变成什么突然飞走了一般。
然而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等,还真不是她徐童潇的作风,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对大婶的一番赞美,言语轰炸,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暗了下来。
东侧室的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大婶叉着腰站在门前,指指她,吼道:“喂,你能不能闭嘴,你一直这么念念叨叨的吵着我,我怎么休息?”
见她开了门,徐童潇干脆一个头磕在地上,口中的话坚定,略带一些蛮不讲理,道:“您不答应让我们留下来,我就不起来,我就一直给你磕头,一直求你,絮絮叨叨的一直说到你烦了为止。”
大婶气的直跺脚,扯住她的衣裳就往起拽,一边道:“起来,你给我起来!”
徐童潇也抓住自己的衣服往回扯,说道:“我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大婶一见扯不过她,便直接松了手,退了两步,又像骂街一样歇斯底里道:“你是不是不知道留下跟救人哪一个更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跪这么长时间,那小子很可能没命了,刚刚你说的不给我找麻烦的,这么快就变卦了?自己跪成这个样子,不能走路了要怎么办?难道你还指望我进去帮你伺候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吗?”
大婶那边突然收了力,徐童潇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她连滚带爬的再次跪起身,试探着问道:“大婶,你肯收留我们了?”
大婶狠瞪了她一眼,双手环胸,冷语道:“我可要跟你说明白,住在这里可以,我只是借你们住处而已,别指望我救人,我只给你们七日时间,若七日过去他还没醒来,就别怪我翻脸赶人了。”
“谢谢您,谢谢您。”徐童潇挣扎着站起身来,对大婶深深鞠了个躬,然后一瘸一拐的跑进房中。
大婶缓缓的抬起眼眸,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突然变得温柔,一点一点延开嘴角,轻声吐出两个字: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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